“……”
少年闻言缓缓蹲下身去,一手托腮,一手食指微翘,轻佻的挑起花四童下颏,强迫后者与自己平视:“花满觖,朕有没有说过整个花家……朕其实最讨厌你?”
花四童瞳孔微缩。
少年身体纤瘦,根本挡不住花满觖视线,是而被迫抬头的后者轻而易举看见此刻站在前者身后表情淡漠的雪发男子。
他进入这御书房许久,花满觖甚至没注意到御书房中还有第二个人存在,更不知道西厂督公是何时靠的如此近。
——这样的武功,远非花满楼能及。
换而言之,如果时子旭真想杀花满楼,花满楼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嗯?”
年轻的皇帝眨眨眼睛。
他注意到花满觖看向自己身后,所以他也顺着后者视线扭头:“师父?”
“无事。”
藏青色曳撒无风自动,雨化田走回桌旁坐下,再次拿起奏折:“你继续。”
,朕知道朕的雨督公很好看,但你若再看下去,朕可是会嫉妒哟。”
少年回首后小指在细腻的面颊上轻点,言语七分慵懒三分威胁:“朕如果嫉妒了,就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比如挖掉胆敢偷看的人的眼睛——花伯父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里再出现一个瞎子,那他该多伤心,你还是不要看了。”
花满觖早在雨化田走回桌子之前便已回目光,再次低垂眼眸,此刻听少年这般言说,心中愈发为花满楼担忧:“过去臣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皇上恕罪。”
“都说了不要这么多礼。”
时子旭捏着花满觖下颏的手徐徐下滑至后者脖颈,微微用力。
他用的正是把玩过冰块的那一只,五指因此十分僵硬潮湿且阴冷,令花满觖被卡紧的皮肤瞬时起了满满一层鸡皮疙瘩:“如果朕说朕在此杀了你就会让花满楼回去,你可有怨言?”
“臣并无怨言。”
花满觖立时道。
“……”
时子旭沉默半晌。
他的手忽然带着阴冷离开,却在花满觖脖颈间留下浅浅的指印。
少年起身一甩袖子,轻轻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们七兄弟感情真好。”
他绕着跪于地面却腰背挺直的花满觖走了三圈:“朕登基后花伯父送来的钱财确实充盈国库,帮了朕不少忙。那朕便朕如何才肯放花满楼回江南。”
少年低低的声线犹如鬼魅哀鸣般萦绕在花满觖耳际:“陆小凤现在被卷入与罗刹牌有关的麻烦,你去跟着他,什么时候陆小凤拿到真的罗刹你就什么时候把真正的罗刹牌带来给朕——朕拿到罗刹牌的日子,便是花满楼归家之时。”
“你清楚了吗?”
“所以今天朕就这样打,你可生气?”
夏末的御花园中秋菊朵朵绽放,大团大团的黄色与少年明黄的便服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
再加上少年脚步轻盈的在花团锦簇中转着圈儿,精致的面颊上笑意满满,乍一看去仿若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花妖,而非心思深沉弑君登基的皇子。
除了少年外,御花园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温文尔雅,笑容柔和缓缓踱步于少年身后的公子。
与灵巧穿梭于花丛的少年不同,这位公子脚步沉重缓慢,似乎并无武功在身。
“你说话呀?还是说花大侠你还在为朕封了你的武功不开心?”
“当初可是你主动留下来,既然留下来那朕就默认你不急着回去,封了花大侠你的武功也是为朕安全考虑,不是吗?”
少年的言语一句接着一句,不给花满楼半分开口的机会,也越说越不像话:“还是说花大侠家中有美娇娘等着,你在担心不赶快回去她会跟别的男人跑了?那花大侠大可放心,饶是江南花家那普通人?*几世也籾煌甑那财,就没有女子会跑,最多花着你的钱待在你的百花楼里睡别的男人。;
花满楼听了这番言语,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与时子旭都很清楚江南没有什么美娇娘在等待,也更不可能在百花楼里睡别的男人,可少年偏偏要这样说,或许是因为他在赌气,又或许只是为了缓解花满楼听闻兄长被威胁后内心的不适。
无论是为了哪种,少年都成功了。
所以花满楼轻轻叹气着回答了时子旭最后一个问题:“没有美娇娘,我只是有些担心百花楼的花……你可愿意再与我回去看看?”
百花楼的主人第无数次邀请着,奈何对方并不领情。
时子旭一把扯下一朵巴掌大的金丝菊,植物断裂处渗出的汁液随着他揉搓花瓣的动作沾染了十指:“花大侠,朕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有朝一日朕告诉你你的眼睛可以复明——”
花满楼呼吸微顿。
“——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少年继续道。
“那取决与是什么样的代价。”
花满楼答道:“如果那代价会危及家人,或者朋友,我宁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