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宵对楚澜感叹:“当时其他人说得热闹,毕业了就不联系了。”
楚澜给他发了句“人生得知己者不过二三”,文绉绉的,纪宵没有这个细胞,看着除了觉得楚澜可爱,还是觉得楚澜可爱。
纪宵加了社团,课余时间积极勤工俭学。他家条件不是特别差,现在天高皇帝远,不知是什么原因,继父和妈妈觉得他竟然顺眼起来,偶尔嘘寒问暖,纪宵却一点也不受宠若惊。
少年时的阴影无论多大了提起来依然心有余悸,随时都会沉浸在那种灰暗的情绪中。纪宵深知这一点,于是这会儿家长们的示好也显得无比的世俗,让他不能坦然接受。他甚至不会主动跟家人联系,更别提说自己的事了。
课业越到期末就越紧张,入冬之后,他时常接收到楚澜秀温度的优越感。每次裹着大衣看穿短袖的楚澜,纪宵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南北温差都快分裂祖国了。”他这么对楚澜说,对方笑得不可开交。
工作日上课,没课的时候在校内报刊亭做兼职。纪宵与大学同学相处融洽,c大校内气氛颇为务实,倒也与他十分投缘。
楚澜无数次地说过,纪宵这人当文科生实在是屈才了。他没有故意酸不拉几地嘲讽纪宵,只是当年某人选文的理由本就不单纯,这会儿学金融如鱼得水,联想起纪宵高中背政治死去活来的样儿……楚澜就想笑。
每天聊两句,数着日子过,竟然也有了时光飞逝的感觉。
楚澜大学的学期设置跟纪宵不尽相同,因此假期也错开了。他圣诞节有近半个月的寒假,之后又一个小学期,直到春节回家。暑假很长,四月底考完试后,一直到九月开学,中间漫长的时间要做各种社会实践,或是别的课程,自由度极高,却也要求很严。
“所以你圣诞假的时候要过来吗?”纪宵夹着手机,还在不停地写高数。
“你想我去吗?”楚澜说,“昨天群里你还在说期末修罗场。”
纪宵:“是啊。”
楚澜幽幽地说:“那我去了还打扰你学习……我跟学习小组的同学要尽快完成一个社会调查,后期还有调查论文,估计弄完了也就开学了。”
纪宵呆愣地说:“……哦。”
然后在他的失落里,楚澜才说:“时间是在圣诞前,地点,鉴于我的强力游说,韩霭跟f大一个同学取得了联系,我们去上海在你们附近那三个高校里做调查。”
纪宵彻底失语,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痛快了。
楚澜的小组一共六个人,研究方式虽不一定要实地面谈,但几个人来自五湖四海,以前被学习高压逼着十年寒窗,这会儿是借着调查名义出来玩,故而才千里迢迢地到达上海了。
他没去机场借楚澜,因为楚澜说没必要。他们的事韩霭后来问过楚澜几句,他回答得十分坦荡,反倒让女生刮目相看了。这次过来,其他几个同学却并不知晓楚澜的男友也在上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楚澜和纪宵约好后面没事去找他。
在住处安顿下来,韩霭便打电话约了那个f大的同学。
他们在酒店大堂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门外蹿进一个女孩儿,韩霭眼前一亮,朝她挥手,喊道:“王同学,这边!”
那女孩儿一见韩霭,笑得露出八颗牙。她戴着圆眼镜,像根竹竿儿,身高大约有一米七,手长脚长,肤色十分健康。可能为了让韩霭好辨认,她穿着f大的t恤,马尾梳得高高的,大冬天不怕冷地套了条破洞牛仔裤和加绒棒球衫。
f大的女孩儿说话带着软糯的南方口音,跟她过于摇滚的外表不太相符:“你们好,我是王景瑗,叫我景瑗就行了。”
一行人做了自我介绍,又被王景瑗带着当了半天游客。她待人热情,晚上特地找了个颇具特色的中餐馆做东。
那地方离f大不远,楚澜心念一动,问她道:“我有个朋友就在你们学校隔壁,好久不见了,能喊他一起么?”
王景瑗说:“真的嘛?他是c大的吧,喊来喊来,大家认识一下。”
于是纪宵风驰电掣地赶到吃饭地点时,看到的便是楚澜笑着跟其他人说话的场景。他不由得疑惑了片刻——过去的楚澜会这么笑吗?大学真的能有大变化?
他们重逢得颇有戏剧性,得益于平时总在联系,这下毫无热泪盈眶的久别定番。纪宵走过去,在楚澜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成功收获一枚白眼。他在楚澜旁边的空位落座,对韩霭笑笑:“又见面了。”
韩霭神经大条,却也知道不能贸然介绍,便朝纪宵一笑:“小纪哥。”
楚澜把茶壶放在纪宵面前,说:“我高中同学纪宵。”大家一番称兄道弟后,他在桌下轻轻扯了扯纪宵的衣角,他靠过来后,楚澜问:“我叫你把辛恩也喊来,辛恩呢?”
纪宵失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辛恩最近在被一个隔壁经管的男孩儿追,约她去看电影了,我怎么好去打扰他们?”
楚澜恍然大悟,他又忍了会儿,把椅子往纪宵那边挪了挪。
还以为小心思别人看不见,楚澜一抬头,没挪过来的碗筷被纪宵轻描淡写地拖到了面前,然后空碗里立刻多了个小笼包。
楚澜:“……喂。”
纪宵置若罔闻,又给楚澜剥了个白灼虾,径直塞进他嘴里。这会儿没人注意他们,楚澜的话全被堵了回去,他怨念地咬着虾,只觉得味道有点淡。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