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有立案调查吗?”
蓝田看着空地上喝酒玩牌的屯民,过了一会儿才道:“有吧,我记得有警察问过我话。当时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了远房亲戚家,这里的进展就更加没人告诉我。
等我初中毕业,回来这里看看的时候,才慢慢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蓝家死了三人,另一间着火的房子是乔家,乔家的人没事,可是没多久就搬走了。另外,还有一个死人,就是钟大爷的儿子,据说他去乔家救火,没救成,死在里头了。之后,第三间房子拆掉了——就是\上面的人\原本的住所,他搬到了顶上,从此很少下来。还有华姨,就是华惜易的妈妈,自那以后,她就不太跟人说话,据说现在已经半疯了,每日每夜地缝衣服,缝完了就拆掉,然后又缝回去。”
“没受这场火影响的,就只有白板人家、哈娘和齐大爷?”老猫问道。
“白板人是谁?”
老猫指了指在不远处手舞足蹈的童林。蓝田乐了:“你别看他笑眯眯的,他小气得很,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老猫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刚才不跟他喝酒,已经惹着他了。”
蓝田道:“其实童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上面的人本来是这里的头领,他搬去山顶后,几乎不理俗务了,童林他爹接任了屯长,然后现在权力落在他手上。其他的两家,哈娘和齐叔叔,是不是真的不受影响,表面可看不出来。那场火之后,米屯八个人家基本就分崩离析,气氛也完全不同了。”
“蓝田,那你为什么还回来?这里也没你的亲人了吧。”
蓝田轻声回道:“这里的叔叔阿姨,对我都很好。像齐叔叔,虽然不太跟我说话,但我在亲戚家寄居的时候,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零花钱,我的第一辆自行车,也是他给我买的。这个根儿,没法断。”
“另外,”蓝田的语调突然变冷,“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没了爸爸妈妈,我弟弟才五岁呢,为什么就这样烧死了。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子。猫儿,我有预感,真相离我不远了——很快我就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老猫心一凛,心想蓝田的预感没有错,对于危险和恶意,老猫是有敏锐触觉的,常年跟凶杀和尸体打交道的蓝田应该也一样。打从一进入米屯,老猫就有不太协调的感觉——这里热闹、安详,人们都亲亲热热的,但他就是能从里面感觉到一种步步为营的分寸感,似乎人们都有默契地守着一条不能逾越的线,所以这里才会有一种像画作一样静心构造过的气氛。他不知道这条线是什么,却能感觉到,这脆弱的平衡似乎快要打破了。
那个被大家忽略的缺席者、藏在黑暗里俯视着他们的上面的人、被偷偷点着的火苗、搅碎的猪头,各种微不足道的生活场景带着它们的意义,搅乱了米屯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