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成检验尸体的结果,果然是被砍头致死的。尸体是在2:13分被发现,哈娘的侄女进厨房要把大锅拿到大门口的水池边清洗,结果看见了洒满了鲜血的厨房和身首分离的尸体,吓得大声喊叫。然后屯民大批涌了进来,现场脚步凌乱,有很多指纹,厨房的物品东倒西歪,已经被严重破坏了。
当时离午餐结束有一会儿了,厨房里不再有人进进出出,但离厨房不到80米的院子,却还是很热闹的,不少人就着残汤剩饭喝酒打牌,不肯离去。在耳目众多的环境下,凶手居然敢在厨房行凶,要不是胆子太大,就是精神不正常。
培成道,砍下人头的凶器,应该是锋利的大刀或者斧头之类的,凶手臂力很强,但也没有一下就让哈顺身首分离,他是先从后面砍断了哈顺的大动脉,然后又斩断了脑袋,丢进了大锅里。
他们搜遍了厨房和整座房子,没找到凶器。现场采集到的指纹众多,一时间也没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线索,在人多的地方犯案虽然很冒险,但也因为人多杂乱,很容易销毁证据。
蓝田回想一张张围观哈娘尸体的面孔——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吗?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看上去和蔼温顺的老邻居,居然会犯下这么残暴的罪行!
两天后,案情陷入了僵局。他们搜了一遍屯里的每间屋子,都没有找到染血血衣和凶器。
张扬累得半死不活道:“屯里少说有百来间房子,一间间搜去,得多长时间?凶手要把衣服化成灰都来得及,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天正好是葬礼,人来人往的,居然没有目击证人?”穆歌问道。
“没有。”连录了两天的供词,萧溪言也吃不消了:“正因为人很多,凶手只要不慌张,混在屯民之中,谁也不怀疑。”
“妈的,杀人杀得那么明目张胆,却揪不住他的狐狸尾巴。这家伙那么残忍,跟屠杀乔木生一家的是同一人吗?”
大家看向蓝田,蓝天却沉默不语。死者都是他自小熟悉的人,虽然这些年已经不太见面,但毕竟有亲人般的情感在,他始终不能冷静地看待这些凶杀。
老猫突然问道:“老张,你去搜查房子的时候,有见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吗?头发有点卷,像我那样,眼睛像杏仁,嘴巴像桃子那样粉红色,这么高。”他的手横在自己胸前。
张扬“啧”道:“里面孩子不少,这模样的一大把,你能说得具体点吗?”
老猫犯难了,他不爱读书,形容词汇有限,没法把脑子里那个人描绘出来。最后他道:“那孩子总是一个人在山顶游荡。”
张扬皱眉道:“山顶我们可没上去,姓马的说,山顶的树林有毒蛇,要做好防护才能进去,而且上面也没人住。”
老猫心想,山顶平时是没人上去的,难道那孩子一直住在山顶,所以没有被发现?他看向蓝田,蓝田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蓝田道:“这案件先放一边,散了吧。”说完他站了起来,离开办公室。
众人面面相觑,蓝田心情低落,大家都看得出来,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蓝田这么没精打采。
老猫追了上去。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到了老房子的门口,蓝田道:“你回去吧,我有事。”
老猫:“去哪儿呢?”
蓝田:“我要去找水富,”看到老猫的模样,他拍了拍他后背道:“现在我脑子一团浆糊,想找水富说说,把案件移交给别的组。你不用担心。”
老猫一挑眉:“你不想查这案啦。你怕凶手是你的熟人,到时候下不了手?”
蓝田想了想:“也有这原因,但我更怕……这事儿会连带出25年前的火灾,如果真是人为纵火,烧死了我爸爸妈妈和弟弟,你说我该怎么处理?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老猫:“啊,我明白了,你认为这次杀人犯跟25年前是同一个人。”
蓝田眼神抑郁,“是有这个可能。”
老猫不解:“那你还躲?你不是说要找出来真相吗,这次正好可以给你家人报仇。”
蓝田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恩仇这码事,哪里有那么容易理得清。这几天,我一直想着齐叔叔的话,齐叔叔口口声声说是意外,但你也听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他跟我爸爸感情也是很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只能说,真相非常可怕,可怕到他根本不想我去面对。”
老猫叼上烟,冷道:“你把人想得太好了,说不好就是他放的火,杀的人。”
蓝田脸色阴沉,无言以对。
老猫又道:“你希望不是他,也不是米屯任何人——那你家人和你受的那些罪,就这么算了吗?”
“不!”蓝田道:“不能那么算了。可是——猫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想找到凶手,很想证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那个残暴的凶手,但自从我见到乔叔叔的尸骨、见到哈娘死得那么惨,还有齐叔叔——你看到了,他的房子残旧破落,杯子是缺了口的,桌子的脚断了,用麻绳绑起来继续用,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过得又孤独又凄惨,但我上学时他每年都给我大笔零花钱,让我跟其他的孩子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你明白吗,他们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他们对我好过、疼过我,离得远得时候,在想象里我可以怀疑他们,但真的见到了他们,我只希望……只希望他们能像以前一样过得好好的,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