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时机到了,比他想的还要快。
下了山,老猫立即要赶回苗家。蓝田见他脸色不好,想跟他一起去,但老猫直接拒绝了。他说:“我回去看看我爸跟阿游,不想惹人注目。放心吧,我看看就回来。”
老猫笑了一笑,转身走向树林。看着他的背影,蓝田总感觉不踏实。猫儿向来是天塌下来也会被他啃几个口子的,但今天好几次失魂落魄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见到老猫渐行渐远,蓝田心里乱糟糟的,又是放心不下,又想到米屯的烂摊子正等着他。最后他呼出了一口气,目光从老猫身上移走,转头回到那被诅咒的空地。
这次倒霉的果然是华家。他们破旧寒酸的房子门前,围了许多人,见到蓝田,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蓝田从屯民的脸上,看见了不信任和恐慌,他已经听说,好一些人准备搬离米屯了。坊间盛传,凶手肯定是米屯的居民,而且还要杀更多的人,于是他们眼睛里也有了戒备和敌意。
蓝田穿过了刀剑般的群众目光,走进暗沉的小房子里。
老太太并没有死,只是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看她衰竭的模样,离死也不远了。
蓝田先检查了她的心跳和脉搏,然后抬头扫视房间里的人。他首先看到的是齐闻谷,老人坐在了中堂的木椅上,不言不语,脸上却有着压抑的怒色。
还有几个乡亲,也都不说话,跟守灵似的。蓝田问道:“华惜易呢?”
一屯民指向后门。蓝田顺着指示,走到了华家的后院。
童家是因为怀旧和炫耀,才把院子弄得跟农家乐似的,而华家是真正的穷。里头的布置和家具,像是缀满了补丁,这二十年来,哪儿漏了就补哪儿,而这已经穷尽了他们所有的力量,以至于连修补的痕迹都懒得擦掉。
蓝田见华惜易缩着身体,坐在墙壁的阴影里,于是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
“华姨还躺在地上呢,你不去照看她?”蓝田开门见山道。
华惜易抬眼看蓝田,苍白的嘴唇过了好久才微微张开,声音缓缓地吐露出来:“你来**什么?这里没有案子!她只是不舒服,晕倒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我来看看华姨的。想问问你,要不要把她抬到床上?”
华惜易点着了一根烟,语气里都是不耐:“一会儿救护车就来把她接走,现在动她,万一伤了她的骨头怎么办!”
蓝田暗自摇头叹息。“谁发现她晕倒的?”
“齐闻谷。等我进到屋里来,就看她躺在地上了,她有低血糖,有时会晕厥。我叫她起来吃点东西,但她醒不过来,所以我才叫救护车。也不是第一次,打点葡萄糖就好了。”
“齐闻谷为什么会在你们家里?”
“不知道!”华惜易眼有怒意:“他来找我妈妈说话的。但我妈都这样了……她连人都认不全,能跟他聊什么?我妈今天就有点头晕,本来不想让他进来,但他非要进来不可。我去厨房给他倒茶,回来时我妈就晕倒了。”
蓝田暗暗心惊,“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华惜易烦躁地把烟扔地上,“都说不知道了。你这是审问我吗?”
蓝田弯下腰,把地上的几块碎砖头移开,坐在了华惜易的身边。华惜易不知道蓝田想**什么,却有点畏缩地挪开了点距离。他对上了蓝田的眼睛,只见里面是轻松的笑意。
华惜易忐忑不安,又挪开了点。
过了一分钟,蓝田才开口道:“那袋钱在哪里?”
华惜易惊得瞪大了眼睛,道:“什……什么钱?”
“别跟我兜圈子!从乔木生家里抢回来的钱,藏哪儿了?”
“我不知道什么钱。”华惜易一只手撑在墙壁上,脸色惊恐。
“哦,是了,”蓝田若有所思,“三年前,你在他们的食物里下了毒,把他们闷死在阁楼里,费了那么大的劲,最后还是没找到那袋钱。嗯,所以你还在这里,没有逃跑,你认定这笔钱肯定还在某个屯民的手里,所以这三年来一直在暗中搜查。你现在有头绪了吗?”
蓝田看着华惜易,那表情倒是诚心请教的,但华惜易却像见到妖怪那样,一脸的惊骇:“你胡说!我没有在牛奶里下毒,也没有把他们闷在阁楼里。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
蓝田无奈笑了起来,“唉,连我们警方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中毒,你怎么知道毒是下在牛奶里?”他看向脸无血色的华惜易:“犯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就凭你的胆子和脑子,你到现在还平平安安地在这里生活,只能说你运气好,或者……或者只不过因为那人在庇护着你。”
“我没有杀人!”华惜易喊道。
“嘘,”蓝田皱眉,“外面围着很多屯民呢,你看不见他们要吃人的眼神吗?万一什么风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可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杀人,想杀的又是谁,肯定会把你、和整个华家给连根拔起。米屯的人——世界上所有的人群都一样吧,只要聚在一起,就有了可怕的力量,觉得他们能随便审判谁、处置谁,把任何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因为他们是大多数啊,大多数就是正义。”
蓝田的声音低沉下来,阴霾笼罩着他的脸。之前,他从人群的包围里走进华家时,脑子里的某个记忆突然就鲜明了起来,当年发生过的事情逐渐在他脑子里成形,虽然很多细节还是模模糊糊的,但他已经看见了真相的轮廓。
他是应该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