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语调冷了下来:“苗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苗以其帮您主持家业,现在他不幸病逝,谁会接替他的位子,恐怕是苗家人最大的疑问。而以情是长子,按理说他回来继承家业,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苗稀南看着蓝田,有点不高兴道:“以其刚刚病逝,我们都很伤心,继承的问题,我不想在这时候讨论!”
蓝田并不放过他:“你不想讨论,别人不见得不想。这里面涉及了很多人的利益,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苗以情失踪了,你就不担心,他是因为身为苗家长子而遇到了危险吗?”
蓝田语气激动起来,想到老猫可能遇到危险,他就没法耐住性子跟苗稀南周旋。苗稀南眉头微微一皱,道:“蓝警官,我们苗家并没有你想的那些什么家族斗争,我们人口简单,又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家族的权力财产,我会尊从家训和教会的规矩,公平分配。更何况,我还没有死呢!要说因为家产暗藏祸心,首先该解决掉的人是我,而不是以情吧。”
苗稀南条理清晰,这一番话,说得蓝田无法反驳。蓝田心里也盼望着,苗稀南是对的,老猫只是出去玩疯了,手机掉草丛里了,苗家一片和谐没人算计他,过几天天实在冷了,老猫就会缩着脖子回家。
但是,蓝田却不能相信。
老猫失踪肯定有缘由,或许是因为家族争产被谋算了,或许真的又失忆了,在这城里的某处游荡;而老猫要是失忆,蓝田认为肯定还是跟家族隐情有关。说到底,最大的谜团是,老猫回家时,遇到了什么事?
苗稀南不肯坦诚,蓝田只好道:“我想见阿游。”
没想到苗稀南立即回拒:“阿游不在家。她身体不太好,家里这几天办丧事,我怕影响到她,所以把她送出去休养了。”
蓝田疑惑道:“去了哪里?”
苗稀南叹了一口气,“蓝警官,我知道你是以情的好朋友,关心他的安全,关心阿游,我非常感激你。这些年来,我忙着家族的生意,没有时间陪伴他们,他们的母亲又死得早,他们……真是蛮可怜的。”苗稀南冷漠的脸柔软了下来,语气也是诚挚的,“也因为这样,以情从小就很坚强,也很有自己的主意,他的想法,你未必能看透呢。他离开了,必定有离开的理由,我希望这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蓝田听得呆住了。苗稀南的意思,老猫是有意离开他的?
苗稀南继续道:“有一件事,我想无论是我,还是以情,想法都是一致的:无论发生什么,请不要**扰到阿游。她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她脆弱得很,我们都希望能保护她。”
苗稀南望着蓝田,在这个舒服温馨的厅堂里,单身一人的他显得非常孤独。蓝田知道这就是他最后的回答了,再问,他也不会给出蓝田想要的答案。
这座房子,雅致整洁,每件物品都显出了良好的质地和高傲的身价,但空气里却有一种哀矜的气息。蓝田觉得难以忍受,他站起身来,向苗稀南告辞。
苗稀南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又给了他一个努力挣出来的长辈的微笑。
蓝田离开苗家,回到孤寂的马陶山山道。他坐上车,想着苗稀南,以及苗稀南的话语。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苗稀南单独交谈,对于这位苗家家主,蓝田只觉得他孤独又克制,圆润又怯懦。
他应该是个善良的人,非常希望周围的人好,但坐在这个位子上,他又不可避免地看到太多黑暗的事。为了平衡自己,他或许会给这些事罩上美好的外壳,对自己说谎说多了,渐渐地连本心也信以为真,对四周的凶险和图谋,竟然就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