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有些等不及,就打断丘西的沉思继续说:
“你金国平叔叔那么有钱,借个首付也行呀!”
当然,只要丘西开口,金国平一定会借钱给他,因为他的努力已经让金国平大为惊讶,他的成绩让金国平兴奋了好几年。金国平打心眼里佩服他:赤北空山还走出一位画家。画家不是金家的人,甚是金家的人。说得直白点,金家的名声胜过丘西的名气。一个无爹娘,无钱财,无文化的孤儿,正儿八经的三无产品。这个三无产品既没有中文说明,也没有外文标注,更没有名人大腕帮忙宣传,人们咋就相信这个三无产品呢?
当三无产品飞过万里城墙落在赤北空山的土地上的时候,金家人为之欢喜鼓舞,赤背空山送给金家人满眼敬意。这难道不该赞扬和高兴吗?人家拼有,丘西拼无,乱拳打倒老师傅,拼的就是努力。没钱学习的偷着学习,有钱读书的还敢不努力?所以,丘西为金家下一代人竖起高高的旗帜,为赤背空山树起了不屈不饶的榜样,谁还有理由为自己找借口呢?就凭这一条,金国平借给丘西钱毫不犹豫——带路人永远比金钱可贵,你说是不是?所以兰兰的建议是正确的,也最容易希望。
“我不姓金。”
“买房娶老婆,姓啥有那么重要吗?”
“你要我改姓换幸福”
“今年不买,来年要番一个跟斗,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吗?”
有道理的话使丘西深深地低下了头,他闷闷不乐地对自己说:“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是我十一岁的时候爷爷死了,我一个人住在破烂的瓦房里饿肚子,那才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是金家把我养到十八岁,他们没有油炸我的青春,也没有担心羽翼丰满的鸟儿飞走,而像送种子一样把我送到北京城,愿我有一个美好的前程,这就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时期。兰兰,这么好的一个家,这么好的一家人,我不能炸**他们的善良,我不能让他们的爱感到疲惫,因为他们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已经数不清了。他们没有责任和义务再为我买房娶老婆。金家人真的没有错,他们没有义务要为我的一生进行到底。曾经,他们借给我温暖的家让我成长,他们借给我平坦的院子让我锻炼,他们借给我结实的肩膀让我依靠,他们借给我前往北京的路费让我来拼搏,而现在,我长大成人要安家,要娶媳妇,要养育后代,我又到了非常时期,我又要伸手向他们借钱,兰兰,我到底有完没完?我的双手一直伸在他们面前好不好?我讨回来的钱是购买幸福呢还是收购贪婪?
老天爷,这借钱的话,我丘西实在说不出口啊!”
如果金国平借钱给丘西买了房,丘西的心里会不会留下钱的影子?欠债还钱的声音会不会在丘西耳边云绕?旷日持久,授予金钱的压迫和男人的自尊,丘西的画里会不会潜移默化的长出钱的骨头?如果画里都有骨头了,狗不会叼着骨头在偏僻处撕扯,啃吃,他的画自然而然要扯得稀烂,这样一来,谁还买丘西的画呢?
“你画画不是为了有个家吗?让你爱的人过上滋润的日子吗?”
兰兰的话像一条鞭子,把丘西的沉思拦腰打断,就像截断的蚯蚓在拼命的挣扎,一头挣扎命运的苦难,一头挣扎现实的残酷,当命运在现实的生活里挣扎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丘西有气无力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切只为买房娶媳妇吗?”
丘西的声音尽管轻得可怜,几乎是在心里对自己抱怨似的说。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故意把身子侧向一边,头也低得更低了,生怕对方听见,但是,兰兰的耳朵像监听器一样,她还是听见了丘西的嘀咕,于是火冒三丈,大声对丘西吼:“娶媳妇不买房,当什么鸟男人?”
丘西满脸通红,他壮起胆子,抬头望了望女朋友,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为穷苦人辩解道:“我可以为你活,但不能为房子活啊!”
女朋友一旦受到委屈,就会寸步不让的大声说话,兰兰就是一个典型,打雷一样地说:“房子就是爱人,没有爱人怎么产蛋,没有爱人那来的温暖,没有温暖就孵不出结晶,啥玩意儿都没有,谈哪门子情,说哪门子爱,手指拇占盐——没门儿经。”
口齿愚钝的丘西根本答不上女友的问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将心里的委屈独自分享,这是大多数男人满足不了女友愿望的时候,最无赖的一种表现,这种表现是自卑还是反抗,丘西也说不清楚,他只是暗自思忖。我在监听器里找到了丘西思忖的一段话,就念给大家听:“我对你好才是真的好,我爱你才是最温暖的房子,就拿北京城的四季来说吧,即使有房子,冬天不开暖气,幸福住进屋子里也是冰冰凉,夏天不开冷风,开心留在家里要发酸变质,秋天又是关窗又是闭门,沙尘暴不但憋坏了快乐,还让爱情昏天黑地,春天虽然是个好日子,既不冷也不热,还没有沙尘,正是赏心悦目的时候,但是,那猫,那狗,那蜂,那蝶,它们白天发情,晚上闹春,整得人昏昏沉沉的,有房有家有什么好?他们北京有房,纽约有房,邢台有房,还不是天天在外开房吗?”
丘西心里淌下了几滴伤心的眼泪,再也不往下想,就一声不响的来到公园里,坐在湖边,从草丛摸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