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谢谢王叔。”

“天晚了，还是让司机送你吧。”

“真的不用了，”贾然站起身，“我来的时候骑了个小黄车，就在外边停着呢，等会骑着它下山去公交车站。”

看着王叔还想再劝，贾然立马道：“王叔你对我真好。”

王叔哑然失笑，“你和琦明的一个小弟弟很像。”

对嘛，没由来的偏爱根本不可能。贾然没心没肺地想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马琦明的小弟弟完全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告别了王叔，贾然强忍着ga-ng门的不适骑上车直奔山下的公交站。

他和马琦明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也和这个小黄车有点关系。那天他骑了辆车闸坏掉的车，正逆行蹬得虎虎生风时，正好赶上马琦明开着他的大奔下主路。贾然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等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毫无用处的闸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人带车撞到了对方的车上，他自己还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好在车速不快，人没大事。当时他吓坏了，满脑子都是要赔多少钱，却没想到马琦明竟然给了他一千让他去医院，还压根没提赔偿的事儿。当时有多存感激，现在知道真相的他就有多无语——y-in险狡诈的马总那天正好没带驾驶证。

一边骑车一边乱想，不到半小时贾然就从山上的别墅区下来了。又换了几趟车，九点钟时终于回到了他学校附近的小窝。揉着麻木的屁股和两条酸软的腿，他洗了个澡这才筋疲力尽的爬上床，死狗一样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这是他们大学的班级群，贾然不敢开消息免打扰，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以至于同班同学聊得飞起各种表情乱窜，他也要打开认认真真的捋一遍。歇了会，贾然拿过《西方经济学》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他是中途入学的，美曰其名“交换生”，实际上就是马琦明花钱给他送进去的，这也是当时签订一对一包养合约时的条件之一。

马琦明原本是想让他跟当时的高考生一起入学，可贾然今年都二十三了，再跟一群十八岁的孩子从大一开始读倒是没什么，但这四年时间太漫长了，他耗不起，再三考虑下硬是让马启明把他塞到了大二的学生中。

当时的他满心耻辱，低着头跟马琦明说了自己的打算，这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嗯，我知道了。”当天晚上就接到了马琦明的电话，让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入学，配套的课本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之前的书需要他自己买。

贾然不知道马琦明是干什么的，但隐约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份比自己想的还要不一般。欣然接受了自己卖身换来的机会，贾然忐忑地进了梦寐以求的s大，同学对他的中途出现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都很喜欢亲近他，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长相俊美的“交换生”竟然连高中都没毕业。

贾然没读完高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那个亲妈把不知道跟谁生的孩子甩给了他和他姥姥。小姑娘一声不吭地站在楼道里，老太太哪受得了这招？除了养着也没其他办法了。又过了两年吧，贾然姥姥死了。

至此只剩下个当时才十岁同母异父的妹妹贾梦，和不知所踪的母亲。这学自然是没法上了，以全市第三名优秀成绩入学的贾然不顾学校挽留，高一时就毅然离开，打黑工养活自己和妹妹。好在贾梦争气，中考考上了他自己曾经短暂停留的市重点高中。

翻过一页书，贾然强迫自己忘记那些过去的记忆，专心于眼下，可贾梦的电话却好巧不巧的来了。

“哥，今天忙地怎么样？”贾梦元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任谁都猜不到她曾经半只脚踏进了地狱——淋巴癌。

“好着呢，正看书呢，过几天有个考试。”

“厉害啦我的哥！”小姑姑娘咋咋呼呼地喊着，她生病后反而比之前要活泼了很多，这让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哥，跟你说个事儿呗，我开始掉头发了，再做个几次化疗没准我就秃头了，你提前给我买个假发好啵？”

“好，”贾然尽量平静地说，“挑喜欢的链接发过来，哥给你买，今天……”

“嘟…… ”

对方已经挂断？贾然错愕地看着手机，又打了两次，就在他准备出发去医院时终于收到了贾梦的信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背靠着门板无力地往下滑。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他是一清二楚，刚才多半是去吐了才不接电话的吧……

他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直到腿麻得不行这才晃晃悠悠地往起站。他没脸跟妹妹说是自己被包养了才有钱看病，只说是有人愿意资助他们兄妹俩读书治病。贾梦的感激之情他可以体会到，事实上虽然被马琦明包养了，他也实在没法恨这个人。

贾然从背包里掏出快被翻烂的小本子，打开第一页，上面三个硕大的占了整张纸的字“上大学”是他在刚辍学时，写下的第一件“100件人生必做的事”。

这个小小的本子是他继喜欢听戏后的另一个秘密，连他妹妹都不知道的秘密。看着本子上被划掉的三个字和目标达成日期，贾然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和马琦明维持了四个月的包养关系。想到这，他终究还是拿着手机给马琦明发了句“谢谢你帮助我和我妹妹。”

短信秒回，速度快得贾然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点开消息，看着简洁利落连标点都没有的“各取所需”笑了下。刚要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