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心中有事,他倒想再四处盘桓闲逛,体会一番异域风情才是。
陆升问过守城卫,按着信中地址寻到了益州太守孙溪的府邸,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迎上前来,恭声问道:“来者可是陆升陆司马?”
陆升忙下马,取出书信同名帖,那侍卫验过后,忙将陆升迎进府中,连声道:“孙大人等候陆司马多日了。”
陆升只道不敢当,便随那侍卫穿过有水塘和葡萄架的前院,在书斋一旁的客室中等候。
不过片刻,就有一名穿着香色笼纱袍常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年龄约莫四十,文雅端方,拱手笑道:“久闻陆司马大名,果然少年俊杰,一表人才。”
陆升忙起身回礼,看他神态服色,应是这孙府的主人了,便应道:“孙大人谬赞,陆某愧不敢当。”
孙溪请他落座,寒暄一番,又取出一封信同一个荷包来,言道俱是云烨托付他转交之物。陆升这才知晓原来孙溪原是云烨的表舅舅,也亏得云烨不辞辛劳,竟寻到了这等拐弯抹角的亲戚代为传书。
他便告声罪,拆开信当场看起来,那云烨果然是在国子监待得久了,学得名士清谈的风范,开篇两页洋洋洒洒,却尽在诉说离别思念之意,关怀陆升衣食住行之意,十分冗长。陆升耐着性子,一目十行扫到第三页末尾,方才见到云烨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只道他这位表舅舅家中遇到些怪事,还求陆升出手相助。那荷包之中,却是整整一包小金锞子,约莫五六两重,每一颗分量却极少,拿出来也不至于惹人瞩目。
陆远夫妇也为陆升准备了这样一个荷包,以备出门在外的不时之需,考虑得十分周详,难为云烨也为他考虑这许多。反观谢瑢,却连送行也不曾露面。那许多缠绵情谊,原来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陆升收回纷乱心思,便沉吟起来,如今谢瑢不在,若遇到怪物作祟,他便只有一柄悬壶、一串垂水灵珠可以仰仗,难免有些底气不足。然而他又忆起当初在无为岛时,悬壶能斩杀鬼神,垂水灵珠能辟邪防身,便又生出了几分胆气来。他便收起信来,先向孙溪打听道:“孙大人,恕陆某直言,云公子在信中提及贵府上出了些怪事……却不知是什么怪事?”
孙溪起身,命人去换茶,这才坐回来,温雅如玉的面容上,泛起了愁云密布的哀色,叹道:“若非我走投无路,也不敢向陆司马求助。此事……却要从九年前说起。”
陆升心道又是一桩陈年公案,一面听孙溪徐徐而谈,一面就着苦味回甘的功夫茶,品尝起桌上酸甜可口的杏脯、桃脯、葡萄干来。
九年前,孙溪才满一岁的幼子孙连失踪,一家人愁云惨淡,派了满城官兵四处搜查未果,只得张榜悬赏,若能寻回连公子者,必有重赏。
然则重赏之下,竟也毫无消息,孙夫人思子心切,日胜一日消瘦下去了。
眼见得希望渺茫,孙溪也断了念头,却突然有一日深夜,夫妻二人愁了一阵,不觉间半睡半醒,竟听见有人轻轻拍了拍窗户,朗声问道:“孙大人,若能寻回孙小公子,可是无论谁都有赏赐?”
孙溪好似绝处逢生,忙应道:“正是!正是!无论什么身份,必有重谢!”
那人嗓音发音怪异,孙溪只当他并非中原人,约莫是蛮夷敌寇之类,故而担忧益州官兵会刀刃相向,又补充道:“无论什么人,只要能寻回连儿,我益州官兵绝不加害!”
那人发出桀桀的怪笑,却道:“寻回连公子,不过小事一桩。只是金银珠宝,良田美宅我都不爱,只想同孙大人另外讨个赏。”
孙溪大喜过望,哪里还来得及去细思其中诡异之处,忙道:“英雄但说无妨,只要我孙溪能做到,决不食言!”
那人道:“我就缺个媳妇,还求孙溪大人把令嫒下嫁与我。”
孙溪一愣,颓然道:“英雄所求虽然简单,只是……孙某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可惜半年前就嫁人了。”
那人却笑道:“无妨,老大嫁人了,老二也成。”
孙溪膝下总共一女二子,长女外嫁,次子孙召不过九岁,因自幼体弱多病,一年四季离不得药,就连大夫也不敢担保他能否活到成年。好在孙夫人一年前生下幼子孙连,却是个健壮的婴儿,孙溪一腔心血,都灌注在这幼子身上。
如今一听那人所言,他心中动摇,却仍是道:“英雄误会了,我家老二,是个男孩。”
那人仍是在窗外桀桀怪笑,道:“我也不拘男女,二公子乖巧文静,嫁给我也成。”
孙溪救爱子心切,一时间哪里顾得上许多,咬咬牙便应道:“英雄若能救回连儿,我就允你所求!”
那人大喜,忙道:“一言为定!”窗外遂没了声息。
孙溪随即被喧哗声惊醒,忙召来仆人问个究竟,却得知不过是马厩里突然有一匹白马咬断缰绳,逃出府去了。
他伤心失意,只道自己日思夜想,故而做了个怪梦。
然而翌日黄昏时,那匹逃走的白马却托着孙连回府来了,那小少爷伏在马背上睡得十分香甜,竟是毫发无伤。
孙溪夫妇自然喜出望外,忙将孙连抱回房中,又好生犒劳了那白马,命人要单独建个马厩,把这白马当恩人伺候。
不料到了深夜,孙溪竟梦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