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早已放下孙召,拔出剑来,朝那僧人刺去,一面大喝道:“陆升,弃剑快逃,你逃了我才能逃!”
陆升虽然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却不曾想到竟差距如此巨大,这僧人比耀叶更快了两倍有余,他连动作也捕捉不到,果真是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他也不矫情,只强忍胸口剧痛站起身来,竭尽全身力气,将悬壶朝着相反方向狠狠投掷过去,随即粗鲁拽起孙召,背着他拔足狂奔,朝着沙柳林外跑去。
那僧人轻轻呵了一声,却仍是转身先追悬壶去了。
陆升心中也有计较,这强敌非他所能抵挡,若是往城中逃去,难免给百姓带去杀身之祸。沙柳林外停着战马,他将孙召扔在马背上,随即飞身上马,狠狠一踢马腹,朝着镇西军临时军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过跑出半里地,他便察觉身后阴寒之气袭来,才要回头时,身旁却突然传来严修的大喊:“莫要回头!快些喊日光!”
陆升循声望去,却不见严修身影,唯独严修骑来的战马紧紧跟随在侧,他不禁大惊道:“严……严兄你怎么也变成了马?!”
严修道:“我在它背上!”
马背颠簸,陆升定睛细看,方才看清楚了,那棕色战马的马鞍上正伏着一只虎纹小花猫同一头玄黑小龟,此时通力合作,分别咬住缰绳一侧,指挥战马朝着正确方向发足狂奔。
那小花猫瞪着一双黑中透金的瞳孔,咬着缰绳,口齿也不过稍有模糊,大吼道:“呼救!”
陆升再无暇多做他想,只得朝着空茫茫毫无一物的前方荒原大喊道:“日光!日光!”
话音才落,耳畔却传来一声阴森森的低笑,噗嗤道:“愚蠢,小僧有悬壶在手,叫大日如来也救不了你。”
那僧人只不远不近追在二人身后,手提悬壶,轻笑挥剑,顿时一股锐利的半月形白光自悬壶剑身上一闪,眼见着就追上陆升,要将他拦腰斩断。
然而白光一近,却只有尾端堪堪擦过陆升肩头,随即没入战马背上,无声无息就将战马斩为两截。陆升只觉右肩一凉,随即剧痛难当,他只一咬牙,急忙抱住孙召,二人随着半截马的冲力又往前疾驰了数十丈,便重重跌落在荒滩地上,接连滚了数十圈。陆升暗暗心惊,他虽然遍体鳞伤,却胜在身体健壮,稍稍将养就能恢复如初。这孙召却只怕生还无望了……
只是他如今也无暇分神施救,那僧人已迫近了。一面迫近,一面却微微皱起眉来,若有所思打量手中的悬壶,讶然道:“我竟……失手了?”
第60章 望君归(六)
左骑郎将王猛与麾下幕僚正在营中议事,只道再有一日半,粮草备齐,就可以启程。营帐外却突然传来阵阵喧嚣吵闹声,王猛怒而起身,皱眉喝问道:“何事喧哗?”
一名传令兵正好撩开帘帐,单膝跪在门口道:“报——那揭罗宗的僧兵全数出营,命我禀报将军,是宗内事务,请镇西军莫要轻举妄动。”
王猛便坐了回去,冷淡道:“既然如此,不必管他。”
竟当真不管了。
那边厢,陆升趁着那僧人呆愣的片刻,强忍全身疼痛撑起身来,一时却后悔将悬壶抛了出去,如今赤手空拳,如何抵抗?
那虎纹小猫却当机立断,突然叼住玄黑小龟,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跑到了陆升身边,这才将小龟放下。
那小龟顿时将头尾四肢缩回壳中,黑光渐渐扩散出半丈左右,好似一口半透的铁锅罩在地上,将陆升等人护在其中。那僧人已提着悬壶,身如鬼魅地扑了上来。
净业宗奉悬壶为至宝,却无人能降服其煞气,这僧人乃宗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不敢日日将其佩在身边,唯恐被其夺了神智,失了本心。故而也以为陆升佩剑的时日短暂,不足为虑,先前失手,也只当做凶剑难以降服。如今便仍是收了金刚杵,手持悬壶,朝着黑光罩当头狠狠刺下。
黑光动摇,眼见得就散去了大半,那小龟的龟壳上几不可见地裂开一丝纹路,陆升却顾不得许多,只去将孙召抱在怀中,取出一片参片塞在他嘴里,那小少爷眼皮略动了动,陆升方才松了口气。
那虎纹小猫却是大急,一巴掌拍在龟壳上,呼呼吼叫道:“躲什么躲,快出来!”
那僧人舔了舔嫣红嘴唇,突然笑道:“上古神物,可惜只剩一点残魂苟延残喘,我看你能撑到几时。”言罢又是一剑刺在黑光罩外,黑光顿时淡薄,似乎随时都会散去。那僧人不禁叹道:“唉,我竟然高估了。”随即再度提起悬壶,眼睑半掩,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羽箭破空袭来,那僧人侧身挽出数个剑花,竟将羽箭绞得粉碎,眯了眼不满挑眉,看着远处一列人马疾驰靠近,为首的僧人肩阔高大,火把光芒映照得他犹若神佛一般,正是那揭罗的少宗主日光,却一反常态沉着一张脸,凝目注视着面前的僧人,冷道:“月弓?你这叛徒,到益州来做什么?”
那被唤作月弓的僧人柔柔笑起来,笑容好似阴风阵阵掠过,他一甩悬壶,对着日光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方才道:“我当是哪里的货色,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闲事,原来是那揭罗宗的杂鱼。小僧乃是净业宗的护法僧,名唤鬼叶是也,小杂鱼,莫要认错了人。”
陆升听了满耳的秘辛,如今只得装作不知,他将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