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温行也不再追问,转而道:“你可知我的人是在哪里寻得赵王的么?”
思安不解地摇头。
温行目光幽深,笑了笑,道:“在河东,余渐的行军大营里。”
俞嵇卿怎么会跑到余渐的地界上。
或许当初失散,他遇上了余渐的人,但是既然他身在河东,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而且思安仍记得当初余渐分明对自己抱有杀意,同样出身皇族的俞嵇卿,不知道在他那里会有什么样的境遇。温行的人又是怎么把俞嵇卿找到带回来,私下里竟捂得这样紧,恐怕内侍也是俞嵇卿到应徽后才得了风声,不然岂会没有早作动作。
温行道:“你这个弟弟可不简单呐。”
贝齿抵着思安颜色略淡却柔软的唇,咬出了一截同样浅淡的印子,他有些迟疑,“你……”
“什么?”
“没有什么,你今晚留在宫里么?”
温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思安尽量保持着自认为自然的表情,带着厚茧的大掌抚过他的额头。
温行笑道:“你想的话,当然留。”
第三十三章
赵王归朝迅速在宗室贵族和朝堂引起震动。一路如丧家之犬逃到东都的俞氏宗族,因皇室式微大权旁落已有大势已去的颓丧,思安即位后宗亲的存在感更加薄弱,总算在俞嵇卿归朝的其乐融融和洋洋喜意衬托下找回一些活络生气。
一位血脉虽远却年长的族叔为此特意觐见,希望应徽宫中团圆佳节能好好办一场赏月宴,以庆祝天家血缘团聚。
朝中更不平静,赵王非一般王公,当初与太子抗衡,他周围环绕了不小的势力。叛军突如其来攻破都城和接连的逃亡流离,中途俞嵇卿失散长久没有消息,支持他的人也像被水冲散的沙堡,有的被这一场战乱波澜淘尽。如今他又回到大家的视线中,即使今时不再同往日,当初的人还建在的不少,也有不少大臣和家族闻风向其靠近。
他归来不过几日,整个应徽几乎是沸腾的,而俞嵇卿本人就是沸腾中心烧得最红亮的一块烙铁。他游弋活跃在各种场合,若不是因原属赵王在应徽的别院失于修缮住不下人,俞嵇卿不得不住在应徽宫里,恐怕此刻他府上门槛早已被踏破。连宫里的小宫女近日私下里谈论的都是这位失而复还相貌不凡的赵王。
这阵热浪也刮到思安身边,大概因为住在宫中相隔不远,俞嵇卿几乎每日都要来请安一次,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午后。思安倒愿躲出去找冯妙蕴作伴,但近日冯妙蕴身子不大好,思安烦过她几回,发现她气色实在很差,仔细叮嘱太医为她调养之余,也只能多让她静养,将后宫里的事都交给阿禄,思安也不好再常去叨扰。
他和俞嵇卿分明不曾有多少兄弟感情。
俞嵇卿就像一个普通的弟弟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一位兄长,虽不相熟,但血缘在那里,很快和思安熟稔起来。虽为臣弟,俞嵇卿不会刻意殷勤,也没有逾矩过分,且他请安的时间一般不长,说话也不刻板拘谨,反而很有趣,天安海北侃侃而谈,诉起流落之苦时情真意切,让人无法生厌,倒惹得常在思安身边的几个宫女最近面上的妆容都艳丽了些。
“皇兄,中秋夜宴就安排在后山霄汉阁好不好,臣弟觉得那里景致最好,依山傍木又没什么遮挡,地方大也清幽,该是赏月的好去处。”
俞嵇卿带着蟠龙金冠,两条长缨从刀裁一样整齐的两鬓垂下,因在思安跟前拘礼数,手里的玉骨扇并未随意展开摇晃,只虚虚握着把玩,星眸善睐,一身宝蓝的衫子系玉跨带,腰窄背挺,通身fēng_liú倜傥。
这样的人站在跟前,带着弟弟对兄长一点不算过分的讨好请求,任哪家兄长也无法轻易拒绝。
思安有稍瞬滞神,他不太会当别人的兄长,对弟弟妹妹们即使有关心,见了面也没有多少话可说。
俞嵇卿来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起话头,思安搭上几句,如此来往倒也没有尴尬沉默。这种被人当做兄长的感觉让思安有点陌生且无所适从,因此更不懂拒绝。
宫中大小宴会自有宫人操办,思安不像先帝喜欢设宴纵情享受声色,与妃嫔游玩也不过众人凑在一起逗趣,算不得什么宴,准备的事交给阿禄就好。赏月宴的地点尚未决定,昨日还有人询问思安,那会儿他没定主意,俞嵇卿想在霄汉阁举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于是思安点头同意,俞嵇卿又兴冲冲说要参与操办这次赏月宴,算给思安送一份礼。
俞嵇卿道:“说起来皇兄可别怪罪,臣弟这回准备中秋宴,是想向皇兄讨赏来的。”
“讨赏?”
俞嵇卿长睫一低,眼中粼光微动,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央求:“臣弟想先求皇兄的赏赐。臣弟一定会替皇兄办好秋宴的。”
思安有些诧异。不是他小气,平日甚少有人和他讨要什么,给大臣们年节例行赏赐有专门库府列出,给妃嫔的都是心意,还真没有人向他讨要过别的,再者他这皇帝当得总不地道,虽有温行替他准备的私库,如今内府库也能调得动,但他始终不觉得自己真的拥有了什么,也就没多少“别人会来和我讨要东西”的自觉,再说哪有先求赏再办事一说,又不是客店赊账。
“你为什么想要赏赐?”
俞嵇卿露齿一笑,仿佛还有几分羞涩,道:“皇兄应当不会不知道,再过几日是成王生日。”
思安心里“咯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