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面那被换的一两颗金黄色的算珠,自然也是显眼极了。
玉笙向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更何况,这个玉算盘对他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算盘。遥想他当年与师父相依为命,感情极其深厚,所以,在看到师父被雷劈的面容痛苦时,当下脑袋一热就冲了过去。结果不言而喻,他再次睁眼时,就已经身在大沙漠了。
所谓的神仙手段,玉笙是亲身经历过了。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幸的是,作为师父身边的“鸡犬”,玉笙没那个升天的资格,没被雷劈死,还多亏了师父。只是原本世界的天道把玉笙的行为定性成了蹭飞升,再也容不下他,为了不让徒弟那条好不容易被保住的性命再生坎坷,师父他老人家不得不把他丢到其他世界中。
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在玉笙醒来的时候就浮现在他的脑中,直接让他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
玉笙斜靠在马车上,单手撑腮,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摩挲着已经变色的算珠,在算珠上面,浮现出浅浅的纹路,仔细辨认,那正是竹生二字。
竹生为笙,那是玉笙来此之前的名字。
而来此之后,玉笙才明白师父的真意。在武学之上他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天才,然在修真一途,他却早早的被判出局。如果他接受了现状,那么他在这里必然会过的如鱼得水;如果他还想与师父团聚,这里也有以武入道的前例。只是玉笙的情况实在有点特殊,他之前被定为蹭飞升,无论起因如何,实际上他是过了雷劫的,虽然没有飞升,也上了天道的黑名单。世界三千,除非他跳出去,否则……别以为天道间不联网。
更坑的是,师父的道主行善积德,这样的人的天劫是最弱的。然而一旦被记上黑名单,就注定应劫的人的道无法再改变了。所以,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有以武入道破碎虚空的前例,玉笙依旧要勤勤恳恳的刷功德。别人可以凭借强悍的武力破空而去,玉笙如果也想这么干,等待他的八成是能把他劈成烤肉的九重天雷。
只是攒功德又谈何容易,这些年下来,玉笙的玉算盘上才有三颗变色了的算珠。按照师父的说法,什么时候算珠全部变色,他才能全然躲过变成外焦里嫩烤肉的命运。
所以,玉笙迫切的想知道,无花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他的功德暴涨。
姬冰雁听到玉笙开始查他的管家吴华的时候,玉笙已经回城三日了。在那之前,玉笙和姬冰雁喝过酒,聊过天,一起嘲笑了楚留香那总是麻烦缠身的事故体质,唯独没说无花。姬冰雁有种儿大不由爹的惆怅,顺便欣喜于玉笙终于发现了无花的狐狸尾巴。
没办法,从头到尾,姬冰雁连无花的一个头发丝都不信。
“既然他当初能把老臭虫骗得团团转,你栽到他手里也不冤。”这是姬冰雁找上玉笙时说的第一句话。
“啊?”翻账本翻得眼晕的玉笙抬起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发现了无花背着你暗做手脚?”姬冰雁板着脸问道。
玉笙这才想起来,自己专门盯着无花过手的账目,这么做的确容易让人误解。
“与他无关。”玉笙顿了顿,“也不是全然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老臭虫这次出事是不是他动的手脚?”姬冰雁可不是心里充满阳光充满爱的傻白甜,玉笙的解释在他那里毫无说服力,反而让他立刻联想到了楚留香最近的麻烦事,再想到他们两人的过节,不管无花做了什么他都信!
“不是。”玉笙这一点倒是非常确定,因为他知道无花正在罗刹教里搅风搅雨,只是这却不能和姬冰雁明说,否则无花心思阴沉的帽子这辈子恐怕都摘不掉了。所以,他只能抛出另一个理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托梦与我,说是最近功德增加,距离我们团聚的日子又近了。只是最近的生意往来与往年并无不同,唯一的变数就是无花,我这才想要查上一查的。”
这句话比之前还像是敷衍,然而,姬冰雁信了。
玉笙在姬冰雁眼中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过执拗,总是一门心思想要和抛弃自己的师父团聚。虽然玉笙声称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分开,但无论那个理由多么的不得已,也不是把一个九岁的孩童扔进沙漠的理由,在姬冰雁眼中,这和送他去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即使后来知道玉笙的本事,不负责任这个标签也别想从那位师父身上摘下来。
若只有这一条还好解释,偏偏他留下的教导也让姬冰雁百般看不惯。天知道他第一次看见玉笙随手把一块金子扔给一个乞丐时候的心情,而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直到姬冰雁看不过眼拦了下来,给玉笙好一顿解释,他这不叫做善事而是叫给人招灾,费尽心力,这才把玉笙的想法扭了过来,从一个扔钱的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不过,姬冰雁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玉笙那行善积德只为早日和师父团聚的想法实在无法扭转,姬冰雁也只能背地里郁闷,为什么玉笙明明一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会被这个明显是谎言的话蒙蔽住,一丝不苟的去执行。直到他与楚留香痛饮时无意中听到了一句话,这才反应过来,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并不是因为傻,而是想要给自己留一个希望。
他甚至还类推出了无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