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挡在祈月烬面前的安纳斯。
他在祈月烬面前蹲下,横出一条红袖滑落的玉臂,只用了一句话,就止住了安纳斯拼了命的怒拳:“不想救烬儿了,安?”
安纳斯几乎将拳头捏碎。他忍气吞声,身体私.处的难过与燃烧心肺的怒火相叠加,他的腹部竟又蹿起剧烈的闷痛,让他眼前一黑,捂着肚子就崴到了一边,再无袒护祈月烬的力气。
祈月烛乐见他服输,便挑了唇角去探祈月烬的脉息。不消时,他就发现了祈月烬起不得身的根结所在,便转头,冲安纳斯笑道:“烬儿还真是身子骨虚弱呢。不过,走了歪路,强连灵穴,可谓自找罪受。安——”
他挑起一只眼,眼波流转,“可知烬儿用强成的肉身通启灵海之源,后果为何?”
见安纳斯瞪圆了眼,本就苍白的脸全无了血色,祈月烛开怀笑道:“这肉身,可撑个三年,烬儿就得感怀上苍罢!”
安纳斯濒临跪倒,而祈月烛仍要再给他当头一击:“我特地命人绕行枫羽地界边陲,没想到前人所载不得不信。安,你啊,还是别带着那小废物擅出枫羽的好!烬儿没了枫羽地气的庇佑,不消七天,就得衰亡罢。这不,只是靠近边陲、又挨了些我的教训而已,就这般衰颓,起不了身了。”
祈月烛放下儿子的手腕,转而头一遭般,带着母性的慈爱,轻抚祈月烬掌印狰狞的脸颊。
他真是太高兴了。真的,他为能够拥有祈月烬这么个废物的儿子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命短,成不了几年的威胁;因出不了枫羽、逃不得远,又能成为牵制安纳斯的绝佳道具——这让祈月烛如何不喜爱!
更何况,祈月烬像极了他,性子虽硬了些,依旧是个扶不起的软脚虾。
祈月烛想,与其让安纳斯在母与子间犯难,不如……
背德之欲(上)
【它疯了】——这便是安纳斯听完祈月烛的提议后,唯一的想法。
可他抬头,望入祈月烛巧笑嫣然、似乎情意绵缠的赤红双眼,又顿悟:它早已不是个人了,何谈疯没疯。那常人看来毫无人性的提议对于它来说,才配称为“正常”吧。
然而安纳斯还是个人,就算历经精神与尊严上的严刑拷打,他仍有道德的底线。
所以他拒绝了祈月烛要求医治祈月烬的“好意”,转而耐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亲历而为、费尽心机,照看祈月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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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落的时分,祈月烬在安纳斯不懈的呼唤下,终于卯足全力,强行撑开了好似被谁缝合上了的眼皮。
安纳斯几乎要感激涕零,他顾不得坐在不远处妖娆狞笑的祈月烛了,一下子就低俯身子,抖着声音问祈月烬:“怎么睡了这么久?起得来吗?还有哪里疼?别瞒着我!”
祈月烬也说不出自己哪里疼,只是全身乏力,好似陷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泥沼,他脑中唯一冒起的念头,便是闭上了眼睛,继续酣睡。
“安,睡觉……”祈月烬的睫毛过于浓密,黑绒蝶般翕动羽翼间,安纳斯便瞅不见了他灵动活泼的眸光,只能觉出沉沉的死气,“困了……安……”
安纳斯无法,但听闻后方传来一声低低的窃笑,就知道祈月烛又耍了什么手段。
他再次忍下腥味深重的怒气,对祈月烬扯出笑脸:“困了就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不离开你。”
祈月烬闻言,立刻闭合双眼,软软糯糯的“嗯”了一声后,再次被无底的沼泽吞没意识。
捻好盖在他身上的绒毯,安纳斯回转头颅,对祈月烛只有一片杀心。他以最低的声音吼道:“你又做了什么?他怎么越来越虚弱了?!”
祈月烛在排椅上挪动身体,抵达了安纳斯跟前,对他柔笑道:“官道正巧在修缮,我们要抄近路赶回祈月家,就得绕行枫羽边陲,难免烬儿没了地气撑援,这番虚软犯困罢。”
他的笑容显露出刻骨的胸有成竹。他知道,安纳斯没有改换路线的能力,没有让祈月烬重焕生机的能力,没有压抑住自己舍不得祈月烬受苦遭罪的能力,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答应他的提议。
果不其然——安纳斯紧捏了双拳,深埋头颅,吐出痛极的声音:“救他。求你了。”
祈月烛倩然且魅然的,笑了。
一颗红丸,只是一颗红丸。
安纳斯凝视着掌中的红丸,心里七上八下,掂量来、掂量去,终究忍不住朝祈月烛怒吼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安纳斯有此疑问,也是难怪。因为祈月烛在刚喂给了昏睡中的祈月烬一颗红丸后,又在他的手心里放了一颗。红丸圆润而饱满,像一颗深情万种的红豆,散发出诱人相思的清淡气息。
祈月烛偏过头微笑,狭长的赤瞳一眯,格外孩子气的狡黠。
“烬儿都服下了,安岂有不服的道理?”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没动丁点儿的手脚,“安若信不过我,就丢了罢!呆会儿就要到祈月家名下的一处小宅了,安带着烬儿进去歇歇,如何?”
安纳斯听他强调“祈月烬已服”,牙一咬,就一口吞下了那颗色泽赤艳至诡异的红丸。
随后,马车暂停,车夫深垂头颅,为主人撩开了车帘,又摆好了小凳,以便主人下车。
祈月烛领头,仪态万千的下了车。此时的他毫无男子的豪迈气概,只余一身浪.荡的女子妖气,恐怕曾经英武如他,也终是被往日里服用的邪诡药剂残害了身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