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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寂寥。
熄了灯,房内一片漆黑,林微微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却依然没有睡着。林微微很忐忑,不知道师父约定的那三日究竟要不要算上已经过完的今天。
要是算上白白耗完的今天,再算上将会在路上耽搁的一天,给林微微剩下的就只有一天了。
呃,是不到一天。
因为不知道林微微明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要是睡到自然醒,那怕就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如果是日上三竿才醒来,林微微就只有半天时间了。
林微微起身,披了件衣服走下床。
春末夏初的夜里,紧闭的窗门让房间闷得慌。
林微微抬手正准备将窗门推开些,却发现门外有个身影晃了晃,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动作便立马顿住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林微微看见那个身影晃了晃,然后蹲坐下来。
身影眼熟,看他背上背着的那把长剑形态,林微微的嘴角抽了抽,这人不是苏洛河还能是谁?
大晚上的,苏洛河为何不睡觉却在自己门口瞎晃荡?
林微微有些奇怪,想开门跟他闲聊两句,顺便透口气,手搭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拉开门。
对于苏洛河这个人,林微微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不知如何概括,更不知道如何解说。他说话不好听,但偏偏又能突然蹦跶出一句暖上心头的话来。他脾气不怎么样,嚣张霸道,但无所顾忌的挡在自己身前护住自己时,偏又能让人感觉到豪侠仗义。
他似乎对钱看得很重,没什么话说的时候,总会抓着林微微唠叨,告诉她吃了这一顿饭之后又多欠了他多少钱。可是他还是会那么慷慨的给她开一间不错的房间,问林微微还想要吃什么菜。
林微微松了拉开门的手,抓抓头发,觉得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里,自己要是巴巴这么走出去,跟苏洛河应该也闲聊不了什么东西,省得尴尬完,苏洛河又开始算她林微微已经欠了他多少钱。
林微微想,再这么跟着苏洛河混下去,她大约只能跑回林家大宅里,掏一掏在出走之前被埋在院里那颗大榕树下的零用钱出来,才能够还清欠了苏洛河的债务。
好久没有睡在这样舒适合宜的客栈里,想着一年来同师父风餐露宿,有破庙烂寺的将就个一宿,没有遮风避雨的烂房子时,他们在荒山野岭里生一堆火,也照样能将就一宿。
有一次夜里睡着睡着,突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那个夏夜燥热非常,林微微在睡着前还嚷嚷着很热,明明天降甘露打落在身上一片凉爽,可林微微没来由的就哭了。
师父沉沉眉头,收拾收拾东西,拉着她的手,默默在雨中走了许久,行到一处凸起的峭壁处,师父便停了下来。
林微微泣不成声,边抹着一脸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儿,边说:“你不要又想赶我走。”
师父叹了一口气说:“不要哭了。”
林微微很委屈,“师父,你偷了这么多值钱的家伙,我们就不能过个稍微好点的日子吗?过得这么惨,你偷这么些东西图个什么啊?”
师父沉黑的眼中,有些忽明忽灭的光亮,缕了缕搭在她额头上的湿漉漉的头发,“恩,我不好。”
……
可是,虽然那夜师父很真诚的承认了他的不好,却依然没有改变他朴实的生活作风。
林微微从小娇生惯养,咬牙出门,跟着这个江洋大盗的师父,原本也没想着要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但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是太惨了,以至于每次师父在档口想要随便买些包子什么的填填肚子时,林微微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说:“师父,我们能吃碗面吗?我们两个人吃一碗,绝对比吃四个包子要划得来。”
比起抠门到家的师父,苏洛河这个老大绝对当得好。虽然是赊账,总归有一天要还,但总比那偷了许多宝贝还吝啬得要命的师父好太多了。
林微微正胡思乱想想着,突然外面便有了动静。
她的武功不好,每次师父抓起她要跑路的时候,她都乖乖跟着。只因为好功夫的师父能注意到尚在一里之外的动静,而她林微微要是听见,那估计来人已经站到房梁顶上了。
林微微有些激动,隔着窗纸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原本蹲坐在门外的苏洛河倏地起身,也不抽刀,只懒洋洋仰头,望着房顶上说了句:“话我已经放出去了,不怕死的尽管下来。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还想着来劫人?老子跟你们耗上了!”
原来,苏洛河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是因为他料想到夜里宣王世子的手下会趁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掳走?
叫他一声老大,果然不是白叫的。原来叫了之后,自己这个没什么本事还外加了一身烂事的“小弟”,竟然真的被他像看着自家人一样死死护着。
林微微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那个转运珠,低声说:“娘,我好像遇到了个很好的人。”
虽然传闻中妖孽横行无忌,惹得江湖上鸡飞狗跳,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惴惴难安,虽然林微微相信以苏洛河的性格,做出比传闻中更夸张的事情都很自然,但她依然不得不承认苏洛河是个好人。
起码对于林微微而言,他是个极好的人。
林微微很放心地拢拢披在身上的衣服,坐在床头,想了想便躺了下去。正缓缓入梦。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得窗户吱呀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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