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妈妈能自己喝,乖。”夏夫人接过那个药碗,给小儿子擦干净下巴和脸蛋上的药汁儿,看着夏杨怔愣地走出了房间。
夏杨拉开冰箱,那个手作蛋糕还在那里,因为他的禁制而停留在刚出炉那天的状态。
“最后一口是你的。”
妈妈是这么说的,哥哥最后一个电话,没有交代任何东西,却只有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可是他能懂。这是他和夏飞的小秘密。他也曾因为夏飞执着地还给他自己藏了戒指的最后一口,而生气,而沮丧。
小手拿出那只蛋糕,灰色的禁制笼罩下,蛋糕像是与外界的时光隔绝,依旧停留在夏飞出事的那天。
拿着蛋糕,夏杨看着那道灰色的禁制反射着外面暖阳的光芒,最终还是没忍心解开,又放回了冰箱。
小孩垂着脑袋走回夏飞的房间,拿出那个装着引魂灯的盒子,打开,青铜灯里是微弱的魂光。
小手亲昵地蹭了一下冷得彻骨的灯面,像是道别,也像是依恋,最终解开了引魂灯的锁扣,看着里头的魂光渐渐消散的风中,眼睫垂着,看不清情绪。
这下,他再也见不到夏飞了。
最后看一眼触景伤情的摆设,仰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夏杨不再去看房间里的一景一物,出了门,“咔擦”一声,落下了锁。
没有心思再去修复那些损坏严重的小摆设,小孩打开冰箱,拿出那个蛋糕,捧在怀里看着阳台发呆,眼睛空荡荡的,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又像是填满了太多芜杂的思绪。
楼外青葱的树木随风摇曳,“沙沙”的啥至,小孩抱着蛋糕,在沙沙的树影中陷入了睡眠。
阳台的阳光被风吹得摇曳,夏杨被变换的光线刺得迷了一下眼,仿佛看到想念了无数次的夏飞踏着光走来,身体模糊不清,感觉却依旧温暖。
“哥哥,你回来了?”小孩水润的棕色眼睛在光线下剔透如琉璃,侧着头迷茫地看着来人,眼里泛起触痛和依恋。
那人弯下.身子,像以往一样亲昵地用额头蹭他,然后低头看着他怀里的蛋糕,轻轻触碰了一下:“怕你舍不得吃最后一口。”
“不……”夏杨想要阻止他解开禁制的动作,却一动不能动,眼看着蛋糕一点点加速度过被压制的时间,开始慢慢腐坏。
“好啦,我走了。”那人做了一个吻落在小孩额头的动作,夏杨却只觉得如风拂过般不真切,眼看着那人就要走到阳台,小孩挣扎着不脱,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追上去,无助地抽噎出声。
那人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小孩,身体已经渐渐光亮,夏杨却知道他笑了。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夏飞了吧。强忍着抽噎,小孩把想要哭着挽留对方的冲动压下去,哭得狼狈的脸蛋扯出一个童真的笑,懂事的说:“你,你不要牵挂妈妈,我会照顾好她的。来生,一定要投一户好人家。”声音却是破碎的。
夏飞笑了,光亮得几乎透明的身体转过头,往前走,直到融入阳光,像是风吹沙散一般,消失了……
“沙沙”风吹树动,夏杨蓦地醒来,外面的树影摇曳渐渐平息,早醒的知了重又叫起,低头一看——
手里的蛋糕灰色的禁制已除,腐败得不成样子,露出了里面包裹在蛋糕托中心的一个银色指环。
不是他送给夏飞的那一枚。
夏杨拿出来,心里一动,小心地用无名指试了一下,尺寸完美地契合。
转动那只指环,正面有一枚精致的小黄龙玉,对着夏飞消失的方向,阳光刺穿石头,在地上投影出一只小小的、精致地贴合他本体的——
风狸。
小孩蹲在地上,看着那只随着光影动起来的风狸,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穿透风狸砸在地上。
最后一口,原来是这个意思。
* * *
比起隔壁的愁云惨雾,s601显然温馨许多。
……大概。
贺少钰的房间里,橘子灯点了满屋,舒适的大床上,被迫在贺家医院呆了一周的岑眠愣是把一身伤治好了,连手也不会再一碰就裂开一样疼,只除了脑袋晕乎乎地有些低烧,竟然安全地回来了。
……只是在加护病房呆了一周,除了大腿居然连医生护士都没看见,更别说其他病人和贺家的族众。
……就算这样,还是好可怕好吗!呜呜呜呜!从没见过这么戒备森严的医院!搞得他现在即使躺在大腿床上,也一点危机感都妹有了!
……至于在风狸门口的闹剧,在住院的第一天就在岑眠疼出来的鬼哭狼嚎和贺大少不耐烦的关心中被揭过去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毛病,当时到底为了什么着了魔般地固执,因为同情夏杨,因为在夏杨身上看到了自己,因为作为灵医的职责,还是因为想证明自己的进步,哪一样都不足以成为他忽然执拗如斯的理由。
作为一个胆小鬼,即便踉踉跄跄成长了几步,他也对那样的自己感觉陌生。像是冥冥中有双手牵引着他走这一步一样。
……但是他不后悔就是了。本来,他就有这样的意愿,只不过被莫名地放大了而已。
头昏脑涨的岑眠还不知道,这份剧本,在洪荒时就已经写好。无论有没有夏杨,最终送走虿鬼的也会是他。
明明只是低烧和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