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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清殿中。
芍药毕恭毕敬地将巧克力呈到了龙星河面前:“这是公子方才赠予我的,说是可食用。”
龙星河伸手接过,先是捏在指尖看了一圈,又凑近轻轻嗅了嗅,正打算放进嘴里尝尝的时候,却被站在一旁的黄衣拦住了。
“少主,不可。”这东西古怪,在不清楚成分之前,他不敢让龙星河吃下去。
要是小主人出了什么好歹,冷非烟一定会大发雷霆。
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要跟着遭殃。
龙星河瞪了他一眼:“放开。”
黄衣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少主,教主有令……”
“扫兴。”龙星河寒下脸来,捏着巧克力伸到了黄衣嘴边,“那你吃。”
黄衣顺从张唇,将其整个囫囵吞进了肚中,仿佛龙星河喂他的是一颗毒.药,嚼都没敢嚼一下。
表情也着实j-i,ng彩。
龙星河冷眼看着黄衣,唇边挂着显眼的嘲弄。
过了一会儿,他问:“死了吗?”
黄衣:“……”
龙星河彻底没耐心了:“在我把你踹出去之前,滚!”
黄衣表情一僵,自知理亏地埋头躬身出去了。
美人十分不爽地撇了撇嘴,对芍药道:“你也下去吧。”
“是。”姑娘娉娉婷婷地行了个端正的屈膝礼,乖巧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不久,龙星河也拎起了身旁的凤炎刀,疾步走出了寒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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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来到赤水教的竹园。
竹园一向是他练刀的好地方。园中的翠竹各个生机勃勃,曲道两边堆叠着突兀嶙峋的怪石。如果单从外表看,你绝对想不到这些石头中藏着要人命的机关。
倘若在竹园中走错一步,石阵毒箭迸发,不死也能要了来人半条性命。
这条路龙星河从小走到大,闭着眼睛也不会踩错一块砖。
他冷着脸,径直来到了竹园中心的绿池边,垂眸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钓鱼的男人。
这人穿着一身玄色圆领织金锦袍,湖色腰带束在腰间,雪白柔顺的华发由藏青发带束在脑后,垂至腰际,正是赤水教现任教主冷非烟。
“谁又惹我的星儿生气了?”察觉到来人熟悉的气息,冷非烟轻笑,侧首朝旁边看去。
他生得一张不显老的俊美容颜,当那对戏谑的虎目缓缓扫过来时,道不尽的风度翩翩。
龙星河却没答话,只是漠然地盯着男人。
而冷非烟也一直在暗暗打量他:三年不见,这孩子倒是长得越发像天尧了。
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龙天尧,媚骨天成,风姿绰约,祸害了不知道多少江湖儿女。可惜蓝颜薄命,最后竟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逼得跳崖身亡。
赤水教群龙无首,险些解体,多亏了冷非烟背叛师门,及时赶来坐镇,才保住了龙天尧以毕生心血浇筑的赤水魔教。
冷非烟喜欢龙天尧,他们俩当年的耻事天下皆知;冷非烟被魔头蒙了心,想要为龙天尧报仇,这事也天下皆知。
还带得龙星河也被天下人忌惮起来,甚至有传言——魔星残暴,若掌九宫,必戮天下!
魔星说的是龙星河,而九宫,指的也是赤水教。
可如今冷非烟看龙星河,却如同婆婆看媳妇,越看越不顺心。
龙星河虽继承了他爹的美貌,却没有继承他爹的心狠手辣和冷情冷性,偏偏生得一副凛冽清骨,性情又纯良,哪里有半点未来教主的样子!
哪怕冷非烟在江湖中刻意散布谣言把龙星河的名声搞臭,让他成为了江湖人人仇恨的魔星,这臭小子也依然我行我素,手不肯沾半滴血,只有被逼上墙头了才会稍微动下手。
从小灌输的报仇理念仿佛都喂了狗。
哼,空有盖世武功,却没半点用处!
冷非烟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天尧的仇,看来只能由他来报了。
“义父,给我赤水令牌。”
“你这是命令,还是威胁?”冷非烟似笑非笑地看着直指自己面门的刀尖。
凤炎断魂刀,是龙天尧送给他儿子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最后一件。
此刀乃玄铁所造,重非寻常,刀身深黑,刃上刻有凤凰纹路,其间隐隐透着红光,是把嗜血的魔刀。只是被这小子拿着,着实有些浪费了。
“命令。”龙星河抿直了红唇,眼眸中闪烁着明显的敌意。
冷非烟大笑:“哈哈哈哈哈,r-u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出去三年翅膀硬了,都敢命令义父了!”话音渐重,说到最后一字时,脸上已经全无笑影,虎目沉戾,杀意凛然。
“我爹的死,自有我来查;我爹的冤仇,当由我来清。”龙星河丝毫不乱,冷眼跟他对视。
冷非烟眯眸:“只是清,不报?”
龙星河嗓音清冽,思路明晰:“查清了再报也不迟。”他多少从圣女雾蔚的口中得知过龙天尧的真实性子,当年的事,谁对谁错还说不准。
据说他爹生前心肠歹毒,杀人无数,对任何人都是冷心无情,只有对他才付诸过真心。
雾蔚告诉他:“天尧不希望你为他报仇,他希望你活得光明磊落,不滥杀无辜,不沾惹血腥,不再成为他那样的人。”
小小的龙星河看着雾蔚递给他的龙天尧亲笔血书——光、明、磊、落。
他看着那四个字,把这句话听进了心中,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好一个不迟!”冷非烟哼笑出声,“龙星河,天尧怎的生出了你这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