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庭里的小病房。
也许这是职业的原因。因为身为医生,难免会有病人直接找上家门来的。
王医生请甫叔躺到小床上去,嘱咐他把衣服都敞开,袒露胸腹。王医生伸手在甫叔的胸部,肚腹,腰胁等处轻按,重揉,量了体温,血压,问了很多细节问题,才让甫叔起来。甫叔整理好衣服,跟着王医生出来,又在客厅里坐着。
王医生拿起笔来,哗哗地写下几个单子,交给我们,说;“今天上午我不上班。你们拿着这些单去做好这些检查,化验。然后拿回来,我才能作出诊断。现在时间尚早。你们一去就能做好这些的。老叔昨晚到今早没吃东西吧?”
“没吃过东西。”
“那好。你们快去吧。”
我们出了小楼,到医院的大楼里去找各个科室。医院里才上班。但每个科室门口早已等候了许多人。尽管人多,大楼里却秩序井然,每个检查的地方都是从窗口叫号,被叫到的人才进去。
我们每到一个科室,就把王医生开的单从窗口递进去。等一会,就叫到我们。三个小时不到,所有的检查,化验就都过完了。又等了近两个钟点,又到各个窗口取到了结果。
回到王医生家时,正好是吃中饭的时间。
我和甫叔准备要到大街上找店子吃饭。王医生夫妇开言相留道:“你们是清风的朋友,来到了这里,就跟到了清风家里一样了。我们可是姑表兄弟啊!”
既是如此,我们就不再客气了。这顿饭就在王医生家吃了。
吃过饭后,王医生拿着那一撂各种单子,进到一间房里,进行分析。
许久以后,王医生把我叫进房去,嘱咐甫叔在客厅稍等,关上门,跟我讲解甫叔的病情。
他神色凝重的说:“你既能陪吴老叔来,自然是他至关亲近的人。根据扫瞄的结果来看,病人有同性性生活史,你知道吗?”
我没有答言。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算是默认。
“而且,我的诊断和你们原先在中山市中医院的诊断一样。建议你们在这里住院治疗。”
听到这个结果,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出来。流得很厉害。我强抑制着才没哭出声来。
王医生见我反应如此强烈,就不再说话。
好一阵后,我才收住泪,擦干了眼睛,问:“住院能治好吗?”
王医生难过的说:“你急糊涂了,连这个常识也不懂了。癌症,到目前为止,任何机构都还是没法治愈的。但是根据病人的心态而来。病人的心态好,也有治愈的个例。这就要看个人的状态了……”
我说:“那我得问问我叔。”
于是我和王医生都出门来。甫叔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水山……王医师?”
王医生把病情说了,只是没说出是癌症。
当最后说到要住院治疗时,甫叔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把身子紧紧地靠近我,抓住我的手臂,连连地摇着头说:“不!不……我不住院!我宁愿死,我也不住院……”
王医生见状,说:“那不住院也行。我给你开几张处方,你们回家按方吃药,在家治疗……”
看起来也只有这样了。
王医生回到房间开了几张处方出来交给我,说:“希望能够给你们帮助。”
我们告辞回去。王医生说:“那就不相留了。现在走,还有车。回到家不会太晚。”
他不知道,我们正好要晚了回家才好。临走时,我把原先准备的一个红包递对我们这么尽心的王医生。王医生坚辞不受,我只好又自己收回衣袋里。
在医院里,医生收受红包是普遍的潜规则。王医生如此坚决地拒受红包,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清洁者。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长途客运站,幸好还有一班从长沙开往王板桥的大客车。
回到镇上,已是夜幕降临。正是我们理想的时间。
现在甫叔已不能同于以往的几次。以往的时候,他自己能走,甚至比我脚力还要强得多。
这一次,他却已是无法走这么远的路了。
好在我们的村路早已不是我们深夜出走广州时的那个样子,路面已经修得够宽够平整。
我在镇上租了一面包车。没花多久时间,我们就到了仙人潭的村口。
黑灯瞎火的,村口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下了车,付了车费,那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我背着甫叔艰难地上山。
☆、九十五
我和甫叔那年离家之后,这条上山的路已是八年没有走了。
我为了找寻甫叔回来过一趟,那也只是匆匆来去,也已过了三年多了。
这条路已经差不多被茅草履盖,只有一排隐约的石板依稀可辩这还是一条曾经的大路。我们准备了两支强光手电筒,一刻不停地扫射着身前的路面。
因为这么深的茅草丛中极有可能藏着毒蛇。
甫叔自己勉强坚持着走了一段,就举步艰难了,还剩下有大约一半的路。我们在路上歇了一间又扎挣着往前走。
我要背着甫叔走。甫叔不依,非得自己走。
又走得一阵,离家门已不远了,这最后的一段路,甫叔已脚步踉跄,我搀住他,弯腰蹲在他身前,甫叔这才伏在我的背上。
到了石屋前,扒开一人多高的柴草,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在墙缝里找到钥匙,扭开门锁,到得屋里。
三年前被我扒拉掉的蛛网又从新结得密密麻麻的了。见到这样的情景,甫叔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