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民上仙近乎仙躯,周身环绕着莹莹灵光,她虽看上去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但天知道她究竟有多大岁数了。
她正缓缓同薛正雍讲着事情的原委,外头走进来一名近侍,低声道:“上仙,人带来了。”
“请他进来吧。”
墨燃跟着师昧进了暖阁,环顾一圈,瞧见了薛正雍摇着那把闻名遐迩的文人扇,与人相谈,立刻喊道:“伯父!”
“孩子,孩子。”薛正雍闻声扭头,眼睛一亮,忙招呼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在伯父身边坐下……”
“人不是我杀的……”
“当然不会是你,当然不会是你。”薛正雍连连叹息,“也不知怎样生出的误会,刚刚上仙都与我说了。我这次来,便是要想法子证你清白,唉,天见可怜,瞧瞧你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拉着墨燃,羽民上仙也并未阻拦,只淡淡瞧着两人。
墨燃同璇玑长老也打了招呼,随即坐在薛正雍旁边。但让墨燃觉得奇怪的是,璇玑并没有立即注意到自己的徒弟夏司逆不在,只自然而然地和墨燃点了点头。
反倒是羽民上仙问了一句:“咦?另一个孩子呢?那个姓夏的。”
“啊,是啊。”璇玑这才回过神来,“……我的徒儿呢?”
墨燃见他对夏司逆并不上心,有些不满,说道:“我师弟还在天牢,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这样。”璇玑点了点头,“他怎的不来?”
墨燃没好气道:“做饭。”
“……”
薛正雍愣了一下,哈哈笑了:“做饭比澄清自己重要?”
璇玑也莞尔道:“当真是任性胡闹,待散会之后,我去瞧瞧他。”
“不用了,散了之后我们还要吃饭。”墨燃说,“你们想怎么审,赶紧地审了吧。”
薛正雍便道:“上仙,我们接着方才的话说,你看这样,本门另有一长老善炼丹药,来此地前,我特地请他炼了数枚赤子丸。”
“赤子丸?”上仙闻言微微一怔,施染着豆蔻丹霞的手指轻点唇边,“就是那个可令凡人开口吐真言的丹丸?”
“正是如此。”
上仙略有惊讶:“此丹所需材料复杂且极为难炼,就是在我桃花源中,要制成此丹也需要不下半月,想不到仙君门下竟有如此药宗能人,怎地不带他一同前来?”
“他性子偏孤,不爱与人同行。”薛正雍道,“丹药已经在炼了,十日之内便可飞鸽送至桃花源。到时候请上仙验明丹药效用,给小徒们服下,真相便可大白。”
“……”上仙思忖片刻,颔首道,“此法可行。”
薛正雍松了口气,笑道:“那既然这样,我这就去牢洞接另一个门徒出来。”
“慢着。”
“怎么了?”
上仙道:“事情未曾辨明之前,墨微雨和夏司逆尚有嫌疑。纵使有尊主担保,本座也不能放他二人自由。”
薛正雍闻言,啪的一声合了折扇,脸上虽带笑容,但目光却有了些沉冷:“上仙如此做事,就有些不地道了。”
羽民上仙抬起眼眸,一双赤红眸子盯着他:“薛尊主对本座的决议有所不满?”
“是啊,既然我门下二徒均未定罪,又有我与璇玑长老看管担保,上仙再执意关押他们,又是什么道理。”
“谈不上是关押吧。”上仙清冷道,“我未曾苛待他们,每日供食亦不曾断,只是限了他二人活动,并不过分。”
薛正雍此时虽仍在笑,但已是冷笑了。
“不过分?据我所知那牢洞不见日月,是关押明定犯人的地方,上仙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说不过分,也真是厉害极了。”
旁边立刻有羽民护邑厉声阻拦:“薛尊主,你请注意言辞!”
“怎么了,我言语之间有什么不妥吗?我未曾辱骂你家上仙,讲的事情也字句属实,只是少些客套敬意,并不过分。”
那羽民听薛正雍如此说,不禁更气:“你——!”
一只莹白如玉的素手伸出来,拦住了他。上仙抬起了头,冲着薛正雍冷冷一笑:“曾听人间传闻,死生之巅的薛尊主乃是一届螓首,法力虽盛,学识却略有欠缺,更不善玩文字,然而今日一见,却觉得传闻欺了本座。薛尊主,好有道理呀。”
薛正雍也冲她微微一笑,眼里却已毫无笑意:“粗人一个,上仙莫要介意。”
那羽民上仙莞尔,抬手取了个橘子,细细剥了,递到薛正雍面前:“那么你我各退一步。令他二人自由如故是决计不可能的,但牢狱里住着确实不妥。本座即刻就令人带夏司逆出来,墨微雨和夏司逆转居凌霄阁,那是招待宾客之地。只是我须得派人好生盯着,不能让他二人出阁半步。这样如何?”
薛正雍沉默几许,抬手,于半空中微微凝顿,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只橘子。
凌霄阁虽说是待客之地,但桃花源并不是常常有客人来的。因此阁内已是荒僻许久。既然上仙首肯了让他们先迁至此处,墨燃便打算自己先去清理一番屋舍。等打扫好了,再去接楚晚宁过来。
薛正雍和璇玑还有要事要谈,墨燃就在几个羽民的盯梢之下,和师昧一同先去了凌霄阁。
凌霄阁地处桃花源西北处。外头繁花成林,烟霞如锦。
“好地方,这样住着也不委屈了。”墨燃笑眯眯地说。
师昧叹了口气:“怎么会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