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神武是在君山乱葬岗被发现的。其先代主人已殁,经我轩辕阁核证,神武并不曾认新主。”二阁主顿了顿,继续道,“众所周知,神武的器身上均有镌刻铭文。但这一把由于器主故去多年,武器上的文字已有磨损,唯一可辨的,乃一个归字。”
有人在嘀咕道:“说这么多,也不先把盒子打开。”
“哎哟算了吧,习惯就好,轩辕阁一贯的作风不就这样嘛。先废话几句,再给大家看货。”
“说的也是。”
墨燃听着觉得好笑,转头想跟楚晚宁讲几句话,然而转身却看到楚晚宁剑眉紧蹙,冷玉般的细长手指支着额角,脸色如霜雾般苍白。他吓了一跳,忙问:“师尊,你怎么了?”
“突然间……觉得不舒服。”
“怎么会不舒服的,是不是又着凉了?”墨燃凑过去,摸了摸他的前额,“也没热度啊。”
“……”楚晚宁摇头却不说话,神情恹恹的。
墨燃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我给你倒杯茶。”说着斟满了一盏热茶,想了想,又往里面倒了一点刚刚拍下的貘香露。
这寒鳞圣手所炼的药天下闻名,楚晚宁把混了貘香露的茶水喝完之后,果然好了一些,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他抬起眼眸,复又去观楼下的竞买。墨燃在旁边收拾茶具,又给他倒了第二杯。
“轩辕阁无法得知该神武之全称,但因其机缘巧合,重返世间,且它本身铭文里就有个归字。故而暂时拟了个名,称其为‘归来’。”
终于有性急的人耐不住了,在下面喊道:“阁主,说了这么多了,你也吊足咱们的胃口啦,快把盒子打开,让我们看看这把神武的模样。”
轩辕阁二阁主微微一笑:“仙君莫急。按修真界的规矩,神武原主死后,武器应按血缘亲疏,归其后嗣所有。‘归来’是在乱葬岗被发现的,本阁无法得知它原主身份。不过盒身开启之后,诸位可释放灵力进行感知,若是有与神武交相辉映者,便是这武器原主的血亲。那么无需竞价,‘归来’自当归其所有。”
“哈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场内的修士们大多都笑了起来。
“是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试白不试嘛,碰碰运气也不错。”
二阁主笑盈盈地看过台下的人,脆声道:“不错,试试运气总是好的。请诸位仙君凝神,这就开盖了。”
她打了个响指,左右立时上来两位孤月夜的弟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她们身形一飘飞上莲台,嫩葱般的纤纤玉手搭上日月锦盒,两人手中各有一把水晶玲珑钥匙,小心翼翼地c-h-a进盒上的锁孔中。
只听得“咔”“咔”两声,锁扣应声而落。
墨燃看到这开锁的情形,莫名想到了在金成池,自己获得‘见鬼’的场景。当时明明说是“唯有世上深爱之人”才能打得开长相思,也不知道为何最后锦盒会开在楚晚宁手里。
周围的人凝神屏息,无数双掩藏在帽兜下的眼睛都盯着那细狭的盒子看。金丝绣线的盒盖缓缓打开,空气中紧张的气氛绷到了极致,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弦。数千人云集的阁内,静到连发丝落地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盒子里露出的那一段古拙锋芒。或是贪婪,或是好奇,或是欣赏……
只有墨燃,在看到盒内武器的瞬间,他蓦地睁大了双眼,血色在须臾褪的一干二净。
他已活了两辈子,前世今生拥有过两把神武,和十余位神武主人交过手。对于这次轩辕阁拿出来竞买的东西,他原以为自己定然会毫无波澜。
可是他想错了。
“神武归来。”二阁主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寂静,“陌刀形态,长四尺,宽三寸。无鞘,通体深黑,日间亦无反光。”
墨燃的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两个字含在唇间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归……”
不归……
碧野朱桥当年事,又复一年君不归。
——
“墨燃,你得了神武,却又为何要让我封去它的灵识,不给它起个名字?”
“禀师尊,弟子没什么学问,这名字只能起一次。我怕起难听了,以后用的不顺心。”
“阿燃,你的这把陌刀,怎么还没把名字想好呀?总不能一直管它叫‘刀’啊‘刀’啊的。”
“没事,慢慢想嘛。这可是把神武,我要给它想个世间第一好听的称号,这才配的上它,哈哈哈。”
后来,师昧死了。
墨燃曾想让楚晚宁解开封印,想给自己的神武起名“明净”。
但是那时,楚晚宁说自己因与鬼界抗衡,灵力有损,实在没有余力去松开刀刃上的禁咒,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
再后来,墨燃与楚晚宁彻底决裂,墨燃不愿再去求他解封,于是那把染满了血腥陌刀,那么多年纵横捭阖,却一直无名无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天下无人不知墨微雨,无人不晓他手中饱饮恨血的修罗刀。
到最后。
楚晚宁也死了。
与他一同消散的,是锁在墨燃刀刃上十余年的禁名咒。
那天晚上墨燃喝了很多的梨花白,有些醉了,抚摸着冰凉的刀身,已不知是快慰还是悲凉。他弹着刀刃,听着那里面的鼓角争鸣,海棠冷透。他躺在巫山殿的屋顶上,哈哈笑得淋漓,从痛快到癫狂。
他也不记得那晚上自己有没有流眼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