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光从窗户投进来,在纸张上形成一个挪动的光块,它一点点照亮那些线条鲜明的速写人体,它们都面目模糊,嘴角没有笑意,像一个个孤独的人影,黑暗里潜行的怪物。在日光下,它们像空气一样杳无踪影,在黑夜里,它们就拥有了形体,站立起来,步履轻盈地移动着,舞动着。它们看起来很寂寞,却又喧闹,像一锅粥沸腾起来。薛连朔发现它们确实很传神,单薄的线条中间,填充了满满的空虚——他的本质。
他轻轻地翻动纸张,听见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他手一抖,春风带着潮湿的霉味,从窗外席卷而入,将那些纸张都裹了,使它们像鸽子的翅膀一样飞舞起来,哗啦哗啦,朝着门口的方向涌去。屋里格外地暗,纸张格外地白,好像它们倒真的是翅膀了。
薛连朔隔着空中乱飞的纸张与门口的人对视,毋须多言,自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其中流动。薛连朔心跳地很快,看着梁稳走进来。那些纸张渐渐地落在了地面上,没了声息,梁稳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薛连朔看着蹲在他脚边的梁稳,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面颊只有一部分露在光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