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之仍是一脸恭顺道:“到底是老师的园子,若是直架一桥,便是您的云梦园子了,哪里还是居衡?”
宣城总觉得观之是在揶揄自己,可看向他,他那一脸正经的模样,又让宣城无计可施。
这处宣城带着观之绕路,而亭中二人身前多了一个小奴,小奴伏跪,说着杏林那人的尸身暂时安置在了杏林备下的棺材里。还说了羡之让人传回来的陆岐失了踪迹的消息。
赵祚看着谢陵的身形晃了晃,目光便冷冷地递向了小奴。这近夏的日光都不太能温住涉水亭一亭子的寒气。
谢陵同赵祚摆了摆手,说道:“无碍。岐儿会武,不至于吃亏。若真吃了亏,这人养着也无用,叫人剐了便剐了。”谢陵面色越道越寒,目光凛冽如旧时一般,让赵祚都恍惚了一瞬,“杏林里的人是谁?”
谢陵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小奴,小奴听着那温润声,伏跪的身子却还是忍不住瑟缩一阵,如寒芒在背。他是第一次知道这居衡园子有比当今圣上还令人胆寒的角色。
“是……”小奴有些磕绊,哆嗦了半天也未说个所以然来。
赵祚回过神来,知谢陵是这几日记忆在恢复,方才又担心陆岐,以致不自觉地流露了旧时的盛气。
赵祚开口替那唯唯诺诺地小奴道:“是桑落。你去瞧瞧?”
赵祚说着,目光却望向了绕回廊渐近的那二人,谢陵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便颔首起了身。
他确实不太想见那叫观之的孩子,那日夜里见时,他心里便生了些失望,不知为何,他自己也道不明。
“莫离开林子,园子大了,”赵祚叮嘱着谢陵,又看了眼他身侧的那个小奴,微顿了顿道,“野鸟也多了,怕寻不到你。”
“胡话。我的园子,哪能喂野鸟?”谢陵拂袖抽手,将挂在赵祚脖颈上的蓝绶取来缚发,在与观之他们打照面以前离开了去。
赵祚赶在他身影消失前道:“今夜就替你抓了,清清园子。”
赵祚话音刚落,谢陵便瞧着领路的小奴颤了颤。谢陵跟在他身后,勾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见青山 青山料我
出自 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 见我应如是 《贺新郎》(辛弃疾)
第59章 盛世就佞
林花谢了春红,一席青色春衫入杏林,是红肥绿瘦。
“是这处了。”小奴遥指着林间小屋旁的那方棺木,回首看得了满园子的殷红和那红中唯一的一点绿。
回还在林中的清风掀了那人青衣袂,那人闻声抬首,流光过,小奴的眼睛都看直了去。
似他花光了今生的福气,误入了话本里的仙地儿,瞧见了活仙人,这大概是他这一生里见过的最美的景致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今日后谢陵便再未见过他了。
谢陵停了步,抬眸递了笑,如旧温润。
“你回去吧,圣上在等你。”谢陵挑了眉头,道,又嘱咐了句,“对了,麻烦奴儿你替我煮一盏碧螺送去吧。这扶风的寿眉比不得我那处,且让他凑合凑合,下次再煮与他尝。”
直到谢陵吩咐完了,他才懂了饶是他一身骂名,这居衡的许多仆从仍然尊他的缘由。
这般得了青山fēng_liú骨的人,举手投足,皆是引人生羡的,况他未得高人架子,较仙人也多了些烟火气,便是他背后的那个主子也比不上的。
小奴并不知碧螺的意味,心下道了句“不麻烦”,面上诺诺应了声,便离去了。
只那躺在林中屋后那块青石上的人偷听了这话后,兀自憋了声笑来。
谢陵应是未听着这声笑,径直走到棺木前,看着里面双目紧闭的人,那人嘴角似还藏着笑,似是心满意足一般。
“那年之后,当真是一别两宽了。”
谢陵伸手抚向了他枕边那把云纹银匕首,眉头却突然蹙紧了来。他附在棺木边,久久未动。
旁人瞧来他似在沉湎故人,但走近些,便能瞧见他脖颈后的细汗。那些无头无绪的记忆自他醒来,便一直困扰着他,惹得他心下生了烦躁。但他睁眼看见了赵祚眉头拧紧了,只怕说个什么赵祚会把这园子毁了,便一直咽着这口烦躁。
如今站在这处,不知是桑落的缘故还是方才陆岐丢了的缘故,他的头里突然像叫针扎了一般刺疼着,他收回来扶住棺的手抓紧了棺木,才勉强把身形撑住,冷汗却不住往外冒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谢陵肩头落了二三玉京花瓣,他抬手拂了拂。那手又突然滞了滞,拈了肩头剩下的一瓣,如旧时想藏于襟下,却又踌躇了一番,到底丢了那瓣。许是过了那样的年纪,也就少了些妆点的心思。
他嘴角生了笑,抬首环顾了林子,桃花眸子微觑,似见得林中鸟雀跃枝头。
方才便是幸得林中有鸟,叽喳唤来,才将谢陵从水深火热里唤了回来。
谢陵将将缓过来,而青石上躺着的人差点就就着这透过林子的斑驳日光昏昏欲睡了去。
谢陵往屋后拿酒的步子惊醒了他才合上的眼,那时轻时重的步子,听在那人耳里,俨然和病入膏肓之人无异。他却似习以为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待谢陵拍坛拆了酒上封纸,才坐了起来。
“小陵儿,不遵医嘱,我便是再妙手回春,也于事无补。”
谢陵方才未瞧见在一处累着的酒坛子旁还有旁人,闻声手顿了顿,在祁知生的目光下涩涩地收回来,又若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