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倒是熟悉的,我一下子就有了印象,因曾看过翻拍的电影。
我向威廉先生将情节大概一说,“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不过我是看电影的,可能细节不太一样。”
威廉先生点着头,脸上倒有两分怔怔地。我把书还给他,他拿过去。我不再打扰,说了一声,离开他的书房。
我直接上楼,要收拾一下行李。在房间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我连忙去开门,可意外了,是威廉先生。
威廉先生站着看我,好似局促。他道:“方便说话吗?”
“当然可以。”我说,一面让了道。
威廉先生便进来。他关了门,可不说话,就将房间各处看了一看,突然两步走去桌子前。他拿起那本我再没有碰过的。他翻起来,又一停,低语:“原来是放到这里来了。”
我望着他,疑惑不解。威廉先生向我看来,径自到床边坐下,开口:“你看了这本吗?”
我答道:“没有。”
威廉先生翻开了一页,竟抽出了一张照片。大概在书里夹得太深,我最开始翻得粗心,才没有发现。
“这是他妈妈。”威廉先生说,一面递来让我看。
我一顿,接过又怔了。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打扮也朴素,可看得出是谁。是赵小姐。黑白照片里,她坐在一面窗前,脸上挂有笑,两手搭在明显隆起的肚腹前。
我抬头,正好对上了房里的那扇窗。是在这里拍的。
威廉先生又开了口:“你也坐吧。”
我看了看,坐到他的旁边。
威廉先生对我道:“我们就在这里结婚的。以前村里教堂还有神父在,我们请朋友一大早过来——办得非常草率,不过,都很快乐。回来时,她说要在房子里拍张照片,千挑万挑,选在这里拍,那是下午了,阳光晒进来,她却讲,这样的光线很有气氛。我真不懂,在花园里的光线才更好。她偏不要。为了拍这张照片,我们还吵了一架,虽然看照片,她样子是很开心的,但其实在发脾气。”
我不知接什么话,只好再看手里的照片。对着照片里的年轻容颜,我不由得想,赵小姐那样情绪化,而威廉先生有脾气,可温和多些,怎么就生出了赵宽宜这样子太冷静的个性?
威廉先生则沉默着一会儿,向我要回照片。他道:“我们个性太不合了,开始的时候不够了解——也不知道那样算不算是一段开始,好混乱,所以离婚时,我没有多犹豫。我还年轻哪,学业也未完——太多的事要做。我觉得小孩子给她也好。但是,我母亲对这一点很介怀,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都不理我,后来,不停地劝我要回小孩子。我当时想法不好,不很积极,更感到害怕跟愧疚。小孩子一直不知道我是谁,他那时大了,可能要觉得我很无情,一点点都没有争取过他。我简直不敢到他面前,承认自己是他父亲。在以后,遇到母女,那是在我人生里的一个改变。我想,我可以当一个好父亲的。我写明信片去,对他们母子表达抱歉,以及表达想见他的意思。我又怕又期待,可一直得不到回音…到有一天,终于接到电话,是想不到,他打来的,他竟一个人到了巴黎。他打电话来,要问我该怎么才能到这里来。”
我听得无从言语。因怎么都料不到,赵宽宜对他和他生父的关系上会主动。更想不到,威廉先生要对我诉说这些往事。
威廉先生续道:“我好感谢他要给我弥补的机会。虽然这些年来,我也还不能算一个好父亲。因我亏欠在先,就算做了很多都不够的。我想,他也不一定是真正的接受了我,所以不喊我叫爸爸。我感到遗憾,可那样都不会影响我爱他。”停了停,往我看来,“你是他唯一认真介绍我认识的朋友。我想让你知道,这意义对我多重要。他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我不语,只望着他。他也看我,神情平静。他还在说:“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你们在外头,你们在…跳舞。我晓得,你们时常玩笑,但是请原谅我多想——你们那样子搂在一起,在闹着玩的,是不是?”
我一时作不了声。我感到窒息,感到迟疑,更茫茫然的。那一时本也有想闹着玩,我当能答是,可又清楚,他在问的是什么。这一份情感更从来都不作玩笑。唯有这个,我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我挣扎着。我开了口:“不是——那不是在闹着玩。”
威廉先生无话望我。他抿紧嘴,可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始终盯着我。我逼自己不移开眼,过片刻他却先挪开了。
他望向手里的照片,彷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很隐微。一会儿后又望我,他开口:“我不知道能怎么说——因我竟只敢问你。假如真的是这样,那我也说不了什么。我爱他,我只能尽力爱他所爱。”
一阵子后,威廉先生走开了,我还是收拾了一遍行李,之后到楼下去。客厅的灯还亮着,一个人也无。通往露台的一片玻璃门未关上,我走过去,在那里看到了赵宽宜。他不再通电话,坐在露台的地板抽着烟。d伏在他的一侧。
大概听到声音,头抬起来。赵宽宜似一顿,半回身看来。我走两步上前,坐到d的另一侧。
我亦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沉出一团白雾。我用手摸了摸狗的脑袋,向赵宽宜看去,笑道:“我才听说啊,原来牠是你的狗。难怪,我一直觉得牠好听你的话,看到你就不吠了。”
赵宽宜似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