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木着脸,低头含糊了句,“睡着了。”
家属就感慨,说睡着了就好,好好长长精神力气,等醒过来再想接下去怎么过……末了就问她:“你阿伯家里人没来看他吗?”
宁光摇头。
“唉,作孽。”家属边叹息,边跟周围的人讲述苗国庆的经历,这是他们之前跟父女俩套出来的,说的宁光尴尬极了,毕竟大家虽然众口一词的说父女俩可怜,看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可这种可怜跟同情,让她本能的感到不适。
她于是三下两下洗好了水盆,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出去之前正好听到里头一个女人讲:“这美头也不是机灵的,都不知道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走……嘴马子这么差,一点教养都没有,难怪家里不要她。”
这话让宁光下意识的抓紧了水盆。
回到病房里,苗国庆还在睡,隔壁床的家属瞅了眼宁光,就递了半个馒头过来。
宁光其实早就饿了,但跟人家不熟,就不肯要。
那人很随意的说:“我家里买的,吃不下,丢了也是浪费,你要不要,我就扔垃圾桶了。”
“……”宁光很想继续说自己不要,可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惹的附近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互相说着“这美头真是死鸭子嘴硬”,她抿着嘴沉默了会儿,到底接过满馒头说了声谢谢。
于是就有人说:“这美头还是挺讲礼貌的。”
“现在小孩子都上学。”给宁光馒头的人说,“学校教这教那的,跟我们那会儿可不一样了……我们那会儿学的些什么啊,成天喊口号。”
“那也要考的出去。”有人接话,“要是考不出去啊,初中毕业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去种田?多识几个字也就那么回事。”
他们顺势就问宁光成绩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考上中专或者高中,“你要是能考上,以后你阿伯就能享福了。”
宁光顿时觉得片刻前被说没教养的羞辱根本不算什么,她捏着馒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那些人就是叹息,说:“那你们父女俩的苦日子就长着了。”
“那也不一定。”给宁光馒头的人说,“这美头长的还是很清秀的,以后要是能嫁个殷实人家,日子也能过的好。”
这话说的大家都定睛打量宁光,宁光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恼怒,她其实也不知道恼怒些什么,只是从小到大的认知就是被人当面说这样的话题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可手里还拿着人家的馒头又觉得理亏心虚,不好呵斥。
“眉眼挺端正。”大人们没在乎她的小情绪,仍旧随意的聊着,“要是长大了变化不大,的确挺俊俏的。”
不过因为宁光一直不作声,让人觉得没意思,所以说了会儿之后话题就歪到其他人身上去了,这让宁光松口气。
她就着冷水有点哆嗦的吃完了四分之一个馒头,将剩下的小心翼翼放到了苗国庆的床头,就看着不远处的地砖发呆:沈安怡的帮助不能接受,自己的学业也看不到指望……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第二十七章 苗家登门
宁光茫然的时候,朝阳村里,宁家人也在头疼。
黎明镇就这么大,就像苗国庆提醒女儿的那样,世居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有着辗转的关系,宁福林父女扔下狠话之后一走了之,回到家里告诉了褚老婆子,祖孙三代都恨的要死,认为都是宁光不好,害了一大家子,而苗国庆偏爱这女儿也不是好东西,弄到如今这地步都是自找的——他们互相附和了一阵总算觉得心里痛快点了,不想却有一群人突兀找上门来!
来人是苗国庆的阿伯跟继母,以及一些亲戚。
他们过来的原因很简单,是听到医院那边辗转传的口风,说是宁家把苗国庆逼的喝了药伤了身体,以后都不能再干重活了,现在打算将苗国庆抛弃掉。
苗国庆的继母顿时就坐不住了,在她看来苗国庆这人要本事没本事要能力没能力,连在乡下安身立命的田地都没有,如果被宁家赶出去,除了回去苗家还能去哪里?
甚至按照医院那边亲戚朋友的传话,没准还要带上一个拖油瓶的女儿!
这怎么能行呢?
继母当初将苗国庆打发到宁家,图的就是不分东西给他,遑论是接受他回去白吃白喝外带帮忙养女儿?
她倒是想着若是苗国庆父女上门就把人赶打出去,可是苗国庆分明就是走投无路了,要是来个想不开,一死了之,十里八村还能不戳她脊梁骨?
继母也不是怕议论的人,只是觉得气不过:明明都已经是宁家的赘婿了,明明是宁家做的孽,凭什么让老娘帮你担了恶名?!
她于是说服了丈夫以及夫家的一些亲戚,扛着锄头钉耙,气势汹汹的来宁家讲道理了!
褚老婆子这边本来心情就不好,再被兴师问罪当然就没了好声气,其实之前宁福林说不管苗国庆只是气话,现在被苗家人一呛也火了,口口声声讲绝对不会再管苗国庆的死活,让苗家人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