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在他们之中坐下,先前一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纽约安心继续吃煎蛋。吃完见华盛顿还在看那个方向,便问:“在看谁啊?这么津津有味的。”
华盛顿笑笑:“你说呢?”
“唉我知道了。阿华你总是很高端,肚子没满足就来满足眼睛了。”
“有这样一个摆在食欲前面的对象也是人生一幸。你没有吗,约克?”
“没有。我的人生信条:有房住有钱花,吃饱饭睡好觉,才有力气上升到精神层面。不过我确实有个很想见的人,该来可惜没来。”
华盛顿将叉子在餐布表面随意一画,描出镰刀铁锤痕迹:“我大概也猜到是谁了。单纯就脸来说,你眼光不赖。”
“性格也很好玩啊,比伦敦有意思多了。他的保卫战从去年11月打到今天也没分出胜负,你说以后的盟国会议他能正常出席吗?”
“他已经把德军拖入严冬,很快就会顶着那副赤色分子的嘴脸重新出现的,放心吧。”
“我想也是。就我去年在他那里所见,德国毁约对他们的打击相当巨大,不过他很快就缓过劲了,这么有意思的人落在柏林手里不应该。世风日下啊,阿华!当年我们见证的战争一般还遵守程序,现在一个个学着不宣而战。”
华盛顿嗤道:“并且还引以为傲。”
“该将正义导引回这个世上了。yes, we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能是我们。”
“没错,约克,我简直不能更同意你了。”
伦敦在浴室里听见了门铃声。敢在接近就寝时间拜访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匆忙间关掉淋浴头套上睡衣,光着脚冲去开门。
如他所料,站在门前的是华盛顿。他见伦敦头发还湿着,发尖往草草套好的睡衣上滴水,有一丝尴尬地偏开眼睛,说:“抱歉,我没想到你还在洗澡。”
伦敦短促地笑了一声:“在睡觉就没关系了?嗯,没关系,你快进来吧。”
华盛顿没多推辞,进屋在软椅中落座。伦敦本也想坐到旁边椅子里,又顾念过分拘谨会不合两国目前的亲密关系,干脆坐到软椅对面床沿上。他等着华盛顿道出晚间来访的目的,华盛顿却不急于发话,一个劲盯着墙上挂饰,像对伦敦暂住的这间屋子的维多利亚式装潢突然发生了浓厚兴趣。
“我带了上好的茶叶……”伦敦只好先开口,“需要泡一杯么?”
“这么晚,不用了。我们东海岸喜欢红茶的城市不少,不过我没能参透其中精髓,喜欢咖啡更多一些。”
“咖啡也很好。我个人觉得,原产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最好。”
“它被意大利占着呢。”华盛顿总算把注意力从装潢上转回来了,“你们想盟军先在非洲开辟战场,是吧?这事我们容后再议,今天谈不了。”
那你究竟想来说什么?伦敦虽自诩洞察力强、长于周旋钻营,却难免对华盛顿举止感到费解。华盛顿接着说:“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我们或许该感谢日本,没有它,宣言签订还不知将延后多久。”
“……你这样想?”
“我必须这样想。你们肯定也这样想,只是动机不同。我们都坦诚相告吧,伦敦,有小道消息说你们首相听闻珍珠港事件立刻就哭了?”
“……”伦敦低着头不作声。
“很正常。如果真的有这种表现,说明这老头还算性情中人,没我想的冷酷。你有跟他一样哭吗,伦敦?”
“我……我就说了‘哦,我知道了’,当着人和在私下都没有过激表现。”
“看来你有顽强的自制力。”
“没有那么顽强。我现在……已经撑不住了。”伦敦抬起头望着华盛顿,眼眶泛着一圈红,刚一开口,泪珠就滚了出来,“整整一年零六个月……我们忍受着轰炸,在不列颠的天空用和一帮流亡国家整合成的杂牌军和轴心国较量,在非洲的沙漠要求没有后援的驻军接下意大利和德国轮番袭击,在大西洋冒着随时被潜艇击中的风险运送物资……英联邦众志成城,不惧战争,是的,不惧战争……我们是在战争里壮大的啊!我信任我的兄弟姊妹与盟友,如他们信任我一般,坚如磐石……唯一美中不足的,我从来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被炸弹吵醒也好,被噩梦惊醒也好,没有一次,从头到尾地睡着过……”
泪水混着发梢滴下的水在脸颊上流淌。他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直到珍珠港。”
“直到珍珠港,你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安然入眠。”华盛顿咧一咧唇角,“挺讽刺的,不是吗?11月我才视察过珍珠港基地,和海军官兵畅谈了一场。一群天真烂漫的小伙子,仗着一腔热血冲动报进海军,有的想报效祖国,有的立志打倒法西斯,有的只是认为当海军好玩可以到处转悠……呵,夏威夷确实是个包容梦想的天堂,珍珠港也确实是颗美丽的珍珠。
“我特别记得,每艘军舰都是一个和睦的小团体,几乎每个人都彼此相识。他们被分配到同一艘舰上,可能共同生活二三十年直到退役,战友情谊和家庭间的通婚紧紧联系着他们。一个将军可以认识上千个官兵,喊出几百人的名字,和几十人做朋友……12月8日那一天,我们失去的不只是7艘主力战列舰,将近全部的瓦胡岛飞机,还有人,非数字意义的人……他们成批地被穿甲弹炸死、被拖下去淹死、被油层上面的火海烧死。司令说,他听说消息走到窗前时,有一颗子弹穿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