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强行把他带下了船,有特意留下来的活口作为证人,别说是皇帝陛下,就连关莺和秦止自己都能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挑出来一大把一大把的破绽。
为什么非得特意把个明明应该在船上静养的病人带下船。
为什么秦止明明帮主之位都没坐稳,连送他去西泽城都不肯冒险,现在却能放心大胆的留在岸上放任那群人开着船走。
为什么当时武功好的人那么凑巧就一个都不在船上。
为什么叶怀没有死。
为什么他们就剩了两三个人了还能逃出来,那群河盗把整条船都洗劫了难道就不干脆把船据为己有,或是凿沉了扔水底毁尸灭迹?
整个计划破得就和个漏斗一样,说是筛子关莺都觉得委屈了这个比喻。
“把叶怀和鸣蝉留在船上,我会用别的理由把九婳支走。”晃荡了两下自己手中还是满满的酒坛子,秦止实在是看不过去关莺那越喝越惨白,完全没有任何普通闺女那一喝酒就满面桃红的脸色了,伸手想要去夺关莺继续英勇无畏的往嘴边凑的小坛子。
“小心喝醉了明天没精神对付他。”
关莺身子平平往旁边歪了歪,堪堪避过秦止的手,还自己反手过去往他手背上啪的一拍。
“明天用不着我在他面前露面,你自己对付就对付,别把我扯上。”
秦止:“……”
现在咱俩好歹也算得上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一死死两个,谁都别想往外摘,现在跟他来说分你我这种泾渭分明的话……
虽然明知道关莺也不过就是嘴上说两句,真要做起来的话肯定也不会真的带着人临时跑路把自己扔在这里。
但这种话说多了,本来也就会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更何况尽管先前有左长老那群落日宫的下属们拍着胸脯支持自己,说关莺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基本上达到了落日宫上下替宫主择偶的标准,但从关莺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就是他一直觊觎落日宫的势力想削平了来为出云山庄日后称霸江湖来铺路,完全听不到半分儿女私情在里面。
就算是他一直以来按照落日宫那群已经把自家宫主卖了的下属们所教的方法一步一步慢慢来,不急不躁专在小事上下功夫,于不知不觉中拉近和关莺的距离。
现在看来似乎也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关莺该把自己推开的时候依然推开,该商量的时候依然商量,脸不红心不跳,连一个闺阁中女子基本应该有的羞怯感他都没有看到哪怕一点点。
和一群爷们长大所以对男人没有特别感觉的这个借口,一次两次可以接受,但用得多了,也会让人觉得心寒的。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扯着我喝酒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脸色一冷,秦止连带着声音都冷了不少。
“还嫌上次在林岳那边和我挑明得不够,现在想再说一次,敲打敲打提醒我不要打你落日宫的主意么,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过谢小容?又什么时候把你当成过沈流云?”
关莺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似乎是颇为迷惑的转头看了秦止一眼,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呆呆的顺着秦止的话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接下来就想说,我借着这种事情把落日宫打压得一蹶不振之后,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要把你这个知道秘密得最多的落日宫主杀人灭口了,对吧。”
关莺赞同的点点头,拿着自己的酒坛子伸手过去碰了碰秦止手里的。
“如果没捡到那尊神,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秦止一口老血梗在胸口,郁闷得只想撞墙。
在碰到关莺之初他的确是存过这个心思,但他敢发誓,后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他压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鬼鬼祟祟的动作,这个心思就被镇压得很彻底了。
“现在出云山庄比落日宫也就多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壳子,你就算是重新把镜公子手中的权夺过来,想要站稳脚跟也必须花上一段时间,更何况……”
顿了顿,关莺皱起眉头不满的瞪了秦止一眼。
“你当我落日宫养的都是群吃白饭的,这么容易就能够被你打压得一蹶不振连宫主都要被你逼着自尽么?”
秦止:“……”
所以说,你唠唠叨叨的扯了这么多,还把自己手底下和他手底下的人全数支开,到底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啊!
于是,先前还在心寒关莺扯着和自己你是你我是我分家的出云山庄少庄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把注意力全都被关莺带拐到了去猜她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上,早就把之前自己生气的原因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了。
关莺深吸一口气,举起已经空得彻底了的酒坛子仰头又是一大口,咕的一声,咽了口空气进去。
秦止:“……”
他这可以勉强理解为,因为计划中要扯着一个已经恢复了清醒的皇帝陛下,所以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落日宫主,这回终于也露了怯,扯着自己半夜吹风用酒壮怂人胆这一招么?
“我说,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果然你还是娶了我好了。”
秦止手里的酒坛子咚的一声,从手里直直的就那么掉进了水里。
关莺的声音不大,但俩人本来就是肩并肩坐着,江上除了点细微的水声就再没了别的声音,秦止的耳力又不是不好,听一句嘀咕还是听得清的……
“……你……说什么?”
转机来得太快,以至于秦止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