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认为叶雪山并不是个贪财之徒——不但不贪财,而且比平常人都更慷慨,有一种任性的侠气。正因如此,有一个花两个,才会闹起经济危机。
直到上午九点多钟,叶雪山才醒了过来。今日是个明媚的好天,他特地换了一身单薄的湖色长袍,头发也是梳得齐整,显得更俊秀了。家里的汽车夫不知跑去了哪里,于是他亲自开了汽车,载着吴碧城出门去吃早饭。
吴碧城盘算得很好,要和叶雪山共度春光。哪知吃喝过后,叶雪山也没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送去了南开大学。他几乎愣住了,懵里懵懂的下了汽车。而叶雪山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对他笑道:“好好念书,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出去玩。没空的时候,也多想想我,别让我害单相思。”
说到这里,他手足并用的倒车转弯,一溜烟驶了个无影无踪。吴碧城呆呆的站在路边,就觉得自己满心的花朵还未开放,便被冰雹打了个七零八落。
债务是叶雪山心头的一块大石,时时压得他喘不过气。债主是位赌场老板,打打杀杀的人物,他可惹不起。但是,到哪里去弄来三万块钱还债呢?
他和他的老相好陈美情女士见了面。陈美情的哥哥是位旅长,家里颇有一点积蓄,可以供着她肆意妄为,二十大几了也不结婚。叶雪山晃晃荡荡的进了她的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哟,胖了啊!”
陈美情领先于时节,洋装裙子仅仅遮住身体中间一段,上面肩膀护着一层薄纱,下面双腿也只穿一层长筒丝袜,那种肉感曲线,自是不言而喻。在叶雪山面前一挺胸脯,陈美情向他笑问:“胖了好,还是瘦了好?”
叶雪山上前抱起她转了一圈,口中笑道:“胖有胖的好,瘦有瘦的好。你明知道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问这废话干什么?”
陈美情本就爱他是个可爱的小白脸,如今嗅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越发心醉神迷,偎在他的胸前格格发笑。叶雪山低头和她贴脸,蹭了满脸的脂粉,她越发来了劲,仰起头一口一口的亲他,在他脸上留下许多口红印迹。
双方既是好到这般地步,免不了就要上床叙叙离情。一番云雨过后,叶雪山神清气爽的重新洗澡穿了衣裳,一边靠着床头半躺半坐,一边笑模笑样的问道:“我的大小姐,别只是睡,我要让你帮我想个主意呢!”
陈美情骨酥肉软的躺在一旁,含笑问道:“什么主意,你说吧!”
叶雪山老实不客气的答道:“你帮我想个能发大财的主意,我现在正缺个三四万块。”
陈美情一吐舌头:“要是千儿八百的,我就贴补给你;三四万块,我可没有。”
叶雪山连忙笑着摸了她一把:“哎,密斯陈,你当我是向你要钱来了?总之你帮我留意着就是。”
陈美情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那你能有多少本钱?”
叶雪山其实根本没钱,不过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几千,不到一万。”
陈美情倒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故而把这事记在心里,又酸溜溜的问道:“你上个月不是和宋家小姐特别要好吗?她没给你介绍一条生财的好路子?”
叶雪山温柔的抚摸了她的卷头发:“你也不必说这话来逗我。我和谁好,你心里还不明白?谁对我好,我自然更是心中有数。我们是老相识,我不和你讲那些花言巧语,日久见人心,你看着吧。”
陈美情为了和宋家小姐竞争,所以格外要善待叶雪山。叶雪山临走之时,她数了一沓钞票要塞给他,他不要,不要不行。叶雪山现在想钱都想疯了,可是把双手背到身后,很为难的对着陈美情笑:“我这成什么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当我是……”
陈美情把钞票卷成一卷,不由分说的塞进他的口袋里:“你自己一定要往歪里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雪山回到家里,掏出钞票数了一遍,然后独自坐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没滋没味的咂了咂嘴,想要找点东西吃。
别人再怎样支援,也都是杯水车薪。或许可以把房子汽车卖掉,但是不到山穷水尽,绝不能买。洋楼里走出来的人,天然的便有身份,哪怕其实已经穷到断顿。而且他大概是太没身份的缘故,所以对于身份格外看重。他宁愿守着少爷的名号坐在家里偷偷饿死,也不愿自力更生的去大街上寻活路。他爱交际,爱女人,爱一切纸醉金迷的环境。而那个环境里,容不下一个坦荡的小职员,或者勤恳的小工人。
叶雪山像个扑满似的,运用手段四处收钱。吴碧城新从吴夫人那里得了一笔零花,也尽数献给了他。他凑出了上万块钱,没有拿去还债,而是买了公债,因为在牌桌上得了秘密消息,知道公债很快就要大涨。旁人见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成千上万的款子来“买点玩玩”,不禁大为折服,承认他还是豪阔。
7、火烧眉毛 ...
下午一点多钟,叶雪山睡醒了。
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四面八方的打电话问消息。公债说涨不涨,旁人可以漫不经心的慢慢等待,他却是急等着钱还债去的。
打过电话之后,他悻悻的回到卧室床上,披着羊毛毯子盘腿而坐。面无表情的侧脸望向窗外,他满心烦恼的打了个大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正是百无聊赖之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仆人隔着一层门板禀告道:“少爷,李三爷来了。”
叶雪山听闻此言,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