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远处忽见一个破庙。
“有一庙,呜呼善哉!晚间我就借宿于此处吧。”梅好运捻着不存在的胡子,一甩将果核扔到旁边草丛里,砸跑了一只小老鼠。
他一下来了精神,拖着包袱跑进了破庙。
那庙看着破,谁知里面竟然挺亮堂。可惜没甚贡品可吃,只有几个长着霉斑的干硬“福禄寿”糕,共四个被老鼠啃得都空了的桃子。梅好运朝供着的黄大仙拜上一拜,道:“黄大仙人,我腹内实在饥饿,借些糕饼充饥。”
黄大仙慈眉善目,并不理他。
梅好运抓过一个“福”糕,对着所剩无几的阳光抠掉上面的霉点,一口啃了下去。
“哎哟!这破糕!”
那糕被他一把扔到纸糊的窗上,竟然把窗子砸了个洞,滚落到外面,发出“咣”的一声。梅好运瞠目结舌,捂着嘴巴跑到窗口一看,那糕竟把土地砸了个坑。
他气得摇头:“哎,这里人着实抠门,连个贡品都不放!”竟也不自问,他一个举子,偷吃贡品过不过分。
他又翻了一遍庙里角角落落,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好缩在个蒲团上靠着。周围渐渐暗了,梅好运并不害怕,他从小贫穷,黑屋子住惯了。不过实在无聊,他想到今日白日里,在床上打手活,并未出得精,于是摸出春宫来看。
不过他再不怕黑,也没有夜视功夫,便起身找蜡烛点。
供桌上有蜡烛火石,他点了拿手笼着火苗,火光摇曳,梅好运这才发现,庙东面的壁上,画着整面的工笔画。
书生嘛,自认颇有些鉴赏能耐,于是背着手,举着蜡烛去看。
那壁画上,亭台楼阁,俱是华丽无比,飞檐黛瓦,钟鼓画舫,更是色彩艳丽。梅好运看得呆了,忽见一红墙绿瓦的院子里,立着几个丫鬟扫地,廊下坐一个披散长发的夫人。梅好运摇头道:“女子竟不梳发,成何体统。”
耳边略过一声娇笑。
他举着蜡烛猛地往旁边照去,什么也没有,觉得有些奇怪。环顾四周,并无活物,连个老鼠都没有。只有夜风吹着窗子吱吱叫。梅好运“嘛咪嘛咪哄”胡乱念了几声,又继续举着蜡烛看。
细细再看那丫鬟们,竟然都抬起头来,他记得刚才她们还低头扫地来着,难道他记错了?他挤挤眼睛看去,其中一个丫鬟异常的美,垂髫发髻,昭示着她还是个童女,朱唇微翘,异常可爱。
他同那眉美貌丫鬟对视,忽觉周围清风渐起,升起了几重云雾。梅好运大惊失色,头脑一晕,再清醒时,竟然已经在那庭院内。那院内也天黑了,只剩那美貌丫鬟站在廊下,仿佛在等人。
梅好运整理自己的衣衫一番,走上前去,对那丫鬟作揖。
谁知那丫鬟见了他,竟哭了起来,道:“相公,你可来了!”
梅好运骇了一跳:“姑娘,这可不能乱叫!”实则内心偷喜。他活了十六年,别人都渐渐娶妻生子,他却连个陪房都没有,现在一个如此貌美的姑娘叫他相公,他受用得不得了。
不过他也知要给姑娘留个好印象,于是道:“姑娘别哭,你有甚麻烦,都可告诉我。”
姑娘抽抽噎噎道:“相公,你八字是甚?”
梅好运摸不着头脑,答道:“辛未年,已亥月,癸巳日,辛酉时。”
那姑娘忽然一把抓住他胳膊,眼睛瞪得铜铃大:“你说的可是真的?”又觉自己失态,忙用袖子遮住半张脸,细声说:“这就对了,你就是我的相公。”
梅好运还要再问,却被那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嘘,此处人多口杂,相公咱们进屋说话。”姑娘身上幽幽香气一闪而过,香得梅好运连姓甚名甚都忘到九霄云外,被她晕晕乎乎拉到了屋内。不过,这姑娘的手,似乎比他还大?他来不及细想,兜兜转转到了一屋子门口。
姑娘极大胆,拉着梅好运就往床上坐,吓得他扎了屁股似的跳起,站在床边道:“姑娘自重。”
姑娘娇俏一笑,笑完脸色却凄苦起来,面色变化之快戏子也不及:“相公有所不知,我本是一缕魂魄,经过这寺庙,被囚禁在此处画壁中。遇到纯阴八字的男子,娶了我,我才可回人间。”
“啊?竟有这样的事?”梅好运向前跨了一步,“谁这般坏,将你这么美貌的女子囚禁于此?”
说罢自觉失言,抿着嘴退回原处,忽然又道:“那我如何救姑娘出去?”
姑娘粲然一笑:“与我同房便可。我得了纯阴男子精元,便出去了。”
“这……这……”梅好运吓得摆手直退,“不可不可,我尚未娶亲,又穷……”
“无妨,妾身还有些银两。”她回身往床上拿了个布包出来,梅好运心想,一个丫鬟能有甚积蓄,不过是些散碎银子。若是救她出去,万一还要花他的银子,那可了不得。
谁知布包一打开,是厚厚的一叠银票。
梅好运连一张整的银票都从未见过,何时见过这么一大叠?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走近一步。
那女子见梅好运还是不愿意,于是又红了眼眶。忽然门外有人说话,她一口气吹了屋内蜡烛,道:“我去屋外看看,你莫要出声。”
梅好运蹲在黑暗里暗自盘算。
他鬼狐神怪的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心心念念向往着有个貌美狐仙来嫁给他,如今这丫鬟虽然是个女鬼,不过生的貌美,又有钱。只是个头高了些,手脚也长得有些大,不大符合他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