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拢着袖子,看了片刻,又问:“你究竟是何处来的?九原人没有这般习俗。”
麒麟笑道:“九原人没有,我有,千金难买我高兴。”
周瑜莞尔。
孙策得闲一日,回了后院便与周瑜麒麟聊天,活像忙完手头活计回家的猴头,寻妻妾打趣,又道:“晚上就得成婚了,公瑾给哥也修修。”
周瑜眉头微蹙,“嗯”了一声,当日下午,周瑜先是给麒麟剪了头发、又取来小刀,沾了水,让孙策坐定,为其刮脸。
一院春来花开,煦日暖照,孙策眯着眼,任由周瑜指间刀锋在俊脸畔摩挲,舒服得直哼哼。
“好了。”周瑜遗憾地说:“到我了,还是传个师傅来修罢,免得你俩乱来。”
“嗨——!用什么师傅!我来!”
“我来我来!”
麒麟与孙策把周瑜按得坐下,开始抢刀子,周瑜怒道:“当心割破了手!”
孙策抢赢了,嘿嘿地狡猾笑,拽着刀子比划来比划去,手指又不安分,在周瑜脸上捏个没完。
麒麟到一旁与孙权捉对下棋,周瑜断断续续道:“此次袁术攻伐九江言而无信,来日称帝必……呼应寥寥。”
孙策拇指,食指捏着周瑜的脸,道:“今晚我们就成亲了,少谈点天下大事成不?”
周瑜被捏得嘴巴变型,艰难地别过头,怨恨地朝麒麟使了个眼色。
麒麟与孙权一齐大笑,麒麟接过周瑜的话,道:“是各自成亲,可不是‘你们’成亲。”
孙策笑吟吟道:“一样。”
麒麟道:“我俩商量过,袁术下一步再去打谁,就到你上阵了。”
孙策捏得周瑜流口水,随手以袖子给他揩了,漫不经心道:“为何?”
麒麟在棋盘上应了子,孙权苦思冥想,抓耳挠腮,麒麟随口道:“既然第一次失信于人,第二次举兵,愿意追随他的人想必就不太多。这时候你自告奋勇,前去领兵当先行军,正好趁机……”
孙策沉思,阳光洒下来,手上锐刀恰好停在周瑜脖颈大动脉侧。
孙权和麒麟一起脱线地朝孙策喊道:“杀!杀!”
孙策:“……”
周瑜:“……”
当夜大小乔过门,孙母亲自前来,与周瑜母舅周景各踞一堂,侯儿媳奉茶,儿子合函,大小乔又揭帘见过小叔。
酒席方停,满府红烛高烧,映得孙、周二人脸色红润。周瑜眉心深锁,不似新郎官模样,陪着孙策敬酒。
大乔妆华面贵,秀美不可方物;小乔则矜持淡雅,美若芝兰,俩女亲手捧了茶,交予孙权。
十岁的孙权被按在位置上,看着两名江东美女,颇有点尴尬,不知所措间小乔已掩嘴笑了起来。
孙权浑身不自在,依次接过两盏茶各喝一口,忙不迭地窜下来,一溜烟逃了。
大乔似笑非笑,正色道:“三叔请坐。”
麒麟道:“啥?”
小乔拉着麒麟,让他在孙权方才那位上坐了,麒麟云里雾里,下人已换过热茶。
麒麟明白了,心里忽说不出的感动。
“当初在吕布麾下,貂蝉的那门亲事还是我主持的。”麒麟笑道,接过大乔端来的茶水喝了:“可没见貂蝉给我奉茶。”
小乔接口,柔声道:“周郎与姐夫特地吩咐了,先生虽身在江东为客,却一心为着姐夫谋划,老太太陷在吴郡,多亏了三叔从旁出力,大家情同手足,虽说不必拘这俗礼,终究……”
麒麟笑道:“嫂子们如此大礼,如何敢当?他日这桩姻缘,定将成为千古佳话。”
麒麟喝过茶,朝大小乔一躬,心内感慨,踱出外厅。
是时酒宴已毕,来客纷纷散了,孙策客居他乡,一切从简,吴氏也已回府。下人们收拾厅堂,大小乔已各回房中,等候新郎。
麒麟立于庭下,叹了口气,遥望天际皓月,似乎又回到了昔时吕布貂蝉成亲的那一晚。
他取出陶埙,悠悠吹奏,只惜这次再无人在身边以羌笛应和。
孙权房内亦传来埙声,断断续续地和着那旋律。
“孙权,该睡觉了。”麒麟道。
孙权应了一声,房内熄了灯。
大乔住东厢,小乔住西厢,两侧廊下,房中灯火还亮着。
还没圆房?那俩家伙去了哪?麒麟忽想起自共牢后就未见过孙周二人,眼看已近二更,新娘子房里还亮着灯。
小乔推开窗,略带局促道:“麒麟。”
“知道了,我去看看。”麒麟径自走出花园去寻。
只见周瑜抱着酒瓮,喝得烂醉,俯在凉亭石桌上。
孙策则打着赤膊,喃喃道:“再来,喝!”
“孙郎……”周瑜眼里孙策已变了四个。
“哎哎——贤弟——”孙策摇摇晃晃,伸手去摸周瑜的脸。
周瑜一把挥开,孙策倒了,咕咚咕咚滚下凉亭去。
“你俩,该回去歇下了吧。”麒麟笑道:“嫂子们让我出来找了。”
“你……麒麟……”周瑜朝麒麟一指,瞪着眼道:“来喝……一起喝。”
麒麟静了片刻,道:“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事不能遂了人的意,来日方长,何必计较这一时?”
周瑜长叹一声,抱着酒瓮,跌跌撞撞地走了。
周瑜喝得迷糊了,辨清方位,正要去小乔房。
麒麟也有点迷糊,左右手一比划,似在想哪边是东哪边是西,遂觉得不太对,喊道:“朝哪走?!”
周瑜:“?”
周瑜左看右看,醉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