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的两人——或说是一名偏偏少年,逗着另一位刚刚被道破女扮男装的少女,两人身份皆晦涩不清,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温煦左思右想,不知该如何是好,恰逢楚修文一个凌厉的眼神横过来,终于横下一条心来。
众人看得正热闹,突听得一声极细极短的锐响,在场身经百战之人自然熟悉这声音——是用内力或是吹管激射而出的暗器才能发出的。
接着果见那白衣少年脸色一变,手中握着的犹未出鞘的剑一震之下几乎快要离手!往下看去,一段结剑的穗子落于地上,似是寻常武林中人挂在剑柄上的装饰之物,居然便是方才的‘暗器’!
那少年一惊之下,脸上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阴愠,将男装少女抛在一边不去理会,转头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
而更快的,是另一道自暗器方向疾驰而出的灰色身影。
这道身影极快,快到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若说在场诸位对方才白衣少年诡异的轻功仍记忆犹新的话,那么现在,这道灰色的身影,正应了那句古话:人外有人。
那道灰色身影目标十分明确——男装的少女,只见他一突之下,已到少女身边,看不清他做了什么手脚,那少女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突然一软,倒在对方怀里,而那人顺手一揉一旋,将那女子单手搂在怀里,脚下轻轻一点,又似一道疾风般弹开,朝人墙之中直射而且,只借力几个肩膀,便消失了踪影。
快得有如疾风掠草一般,让众人失了声音。
半晌回过神来,场中已经只剩那白衣少年,夕阳西下,残阳斜照。他眯眼看这那道灰衣影子消失的方向,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倾泻而出,嗜血的狰狞在眼中闪现。
许多在场的人,多年后,还记得那一阵令人没来由的心悸的,以及扑面而来的杀意。
众人还在迟疑,两名灰衣人自人群中出然出现,向白衣少年单膝跪下,口中道:“府主,可要属下去追?”
此言一出,在场无人不惊。
天下武艺不凡者众,但武艺不凡兼少年英雄者寡。江湖上数来数去,也不会用完十根手指,而在这些少年英雄中,能被人唤作‘府主’的人,天下仅此一人。
逆天府,白曦。
传闻白家二少爷为小妾所生,却为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卧薪尝胆数十年,终得一朝翻身,废了自己名义上的兄长——逆天府上任府主白无羁与当朝公主之子的武功,将其筋脉尽毁,逐出府去,自己取而代之。
小小年纪,如此狠辣,天下谁人不识。
逆天府行事素来诡异,亦正亦邪,鲜少在武林中露面。此刻,众人不禁纷纷揣度起这位新任府主,以这种方式,现身天下群雄之前,是何用意。
白曦眼神回转,嘴角一丝兴味的冷笑,对下属淡淡说了句:“不必。”又转头看向楚修文,似笑非笑道:“不知楚公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作何感想?”
楚修文很快从惊讶中镇定下来,抱拳道:“原来是逆天府府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白曦冷哼一声,也不回理。
楚修文侧头对左右佯怒道:“刚才怎么回事?”
为首的属下出列,回道:“禀少主,此二人皆非本门中人。是我等一时大意,竟让人混了进来,属下这便去查探。”
楚修文点点头,皱眉道:“是该好好的查,竟然让这等危险之人混了进来,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可知罪?”
那下属垂手应道:“属下知罪,请少主责罚。”
楚修文道:“既然如此,你自行去刑房领五十板子罢。”
白曦冷冷一笑,似在嘲笑楚修文演技之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楚修文一脸正气,不为所动,礼数周全,进退得当,装傻充愣,经验老道。
两人对视一阵,心中各有城府。
沉默片刻,白曦突然展颜哈哈大笑起来,那无双的容颜令天空顿时失了颜色。
众人听得心惊胆颤,逆天府的名声,如雷贯耳,况且方才都见识过了这少年的身手,此刻谁也没再作声。
笑毕,那白衣少年远目天边,对着灰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有趣有趣……真是不虚此行。”
言毕头也不回得开口对着身前二人吩咐道:“走罢。”
仍旧跪在地上的二人口中应了声‘是’,便随着白衣少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楚修文扫了一眼被众僧扶着,心有不甘的决尘,暗叹口气,无奈地收拾残局。
……
夕阳西下。
离缘木崖不过数里之外的密林深处,白曦手中把玩着之前被用来当作暗器的剑穗,脸上阴晴不定。
两名训练有素的影子远远跪在地上,一声不发,等候主子差遣。
片刻之后,白曦突然开口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了,下去吧,这几天不用跟着。”
两名灰衣人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瞬间消失了踪影。
白曦收紧手掌,穗子在掌中扭曲变形。杀气惊飞了一树飞鸟,久久盘旋着,不敢归巢。
“也好,大家一起玩玩罢。”
……
温煦在外面兜了两圈,将楚修红从客栈窗户送了回去,虽然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修文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端着龟裂的粗瓷杯子,正在愣神的温煦。
楚修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却发现差早已凉透,只唑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