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端住在张启山休息的房间隔壁,路过门口,听了听屋内没有动静,想着有齐铁嘴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也没推门进去看,径直回了自己的地方,挥退了殷勤的下人,一头栽在床上,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厢,一直坐在桌边品茶的齐铁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掐指算了算,笑了一下,按照陵端之前教他的法子,布了个屏蔽声音的阵法,又在床边点了一根香,才俯身将张启山扶了起来靠在床头。
“陵隐,好久不见。”
齐铁嘴话音未落,张启山一直紧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一道血光飞速从瞳孔掠过,原本因为昏睡状态而舒展开的眉头,也重新皱了起来。
“不说话是因为你想问陵端去了哪里,又不想伤我的心是吗?”
“对不起。”
齐铁嘴揣测人心的本事,陵隐跟在他身边的头一年就见识到了,他虽然功力高强,但毕竟是心魔化形,心思不算复杂,普通人多相处几年稍加留意都能看得透他的心思,更别提齐铁嘴这样生来就通透的人了。
“不用跟我道歉的,我可是靠算命的本事立足于江湖的,怎么会没算到自己有今天。”
陵隐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他愧对这个人,恐怕余生尽付也无法弥补一二。
“齐铁嘴,等我彻底突破了张家人下的禁制,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
齐铁嘴扭头看了看陵端房间的方向,尽管他的视线无法穿透墙壁看到陵端现在的样子,脸上还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伸手覆在陵隐紧紧攥住的拳头上,轻抚了几下,示意他放松。
“陵隐,我好像还没给你讲过我的身世,我父亲是梦魇一族的少族长,他刚刚成年的时候,离开了家族出门游历,遇到了我母亲——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两人情投意合,不久后就生下了我,众所周知,梦魇一族的术法不在意ròu_tǐ是否强大,全都要依靠灵魂之力才能施展,若我魂力强大,我父亲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我和我母亲回族中成亲,可是我天生灵魂就有残缺,生来就注定是个废人,我父亲无奈只得将我母亲安顿在一处偏僻的村庄中,独自一人返回族中,我七岁以后,他就常常入梦来教我占卜算卦的本事,他还说,待他当上了族长就来接我们回家,可惜的是,我十五岁那年母亲身染重病不出三月就撒手人寰,我不想留在伤心地,就靠着算命的本事到处流浪,混口饭吃。”
齐铁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神迷茫而空洞。
“后来我为陵端养魂,陵越在我灵魂上下了禁制,我本来是应该陷入沉睡的,可是陵端清醒的第一天,我也跟着清醒了,而且我还发现,我天生残缺的那丝灵魂,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补全了。”
张启山听到此处,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
“你是说,陵端先前散落在外面的灵魂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吸进了体内,修补了你的灵魂?”
“应该是的吧,原本就算我吸收了他的灵魂碎片,也没什么,毕竟只是一丝而已,既不会影响你们复活他,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可是我偏偏遇见你了,还正好答应了为他养魂,这么多的巧合碰在一起,也不得不说,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用小满的身体出现了吧!”
齐铁嘴起身倒了两杯茶水,回到了床边,递给陵隐一杯,自己喝了一杯。
“因为你们的灵魂彼此融合了,所以陵端可以动用天墉城秘法分神之术,暂借小满的身体,让你变成了他的身外化身一样的存在!”
“嗯,陵端看出你身上的禁制不一般,凭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彻底破除的,如果出了意外的话,你可能会被彻底灭杀,以后再也无法回到陵越体内,所以他铤而走险,将我的灵魂移到了小满体内,我精于卜算,他精于法术,一文一武,就不怕干不过张家那些个小鱼小虾了。”
陵隐知道不管现在齐铁嘴说得有多么轻巧,这其中的过程一定充满了心酸和矛盾,毕竟他和自己不一样,不是诞生以来就是别人的一部分,他有自己的思想感情,有自己的家人,不像他什么都没有,连记忆都是继承自陵越的,以后再回到陵越体内反而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而齐铁嘴却要抛弃自己的一切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一部分,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和难堪,他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知道一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