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记忆:“因为那天,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看着你。”
林幼清的表情因为太过复杂的情绪而扭曲了。
“所以……你知道,我到过你的办公室门口?”
“就是因为知道你在,所以我才会把苏合叫过来,当场向他表白。”
“……”
林幼清没有说话,有一个念头正在他心中慢慢清晰起来。可他依旧如履薄冰,唯恐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让自己一脚跌进更深且黑暗的地狱。
只听段鲸接着说道:“还记得刚到岛上的那天晚上,我提起过的事么。那时候我前妻的父母常到学校来闹,还扬言,要将我的隐私告诉给校方和学生家长……当时,辞职离校几乎是我唯一的选择。”
明明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段鲸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沉重。
“事实证明,离校创业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当年的我却没有太大把握,总觉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而我一直坚信,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却无权挥霍别人的人生。”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林幼清。
“在我眼里,你就是不容我挥霍的、宝贵的存在。我只允许自己让你变得更成熟、更成功、更幸运,却不能忍受你跟和我一起受苦,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承受来自家庭的折磨。自始至终,这些念头从未改变。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月光下,林幼清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可现在,我还是和你站在一起。”
他轻声,但是无比清晰地回应:“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而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是你教会我这些的,段老师。”
“对不起,但我实在不想再做你的老师了。”
段鲸低头凝视着林幼清的眼眸,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幼清,请你叫我的名字。”
这不是段鲸第一次这样做。然而唯独这一次,林幼清也抬起手来,覆住了段鲸的手。
“段鲸。”
段鲸迅速做出了回应,他低头,用力地吻住了那张呼唤着他名字的嘴唇。
暌违数年之久的这第一个吻,却熟悉得仿佛在梦中重复过千百遍。
野火般的热度从两人相贴的唇齿飞快蔓延开,几乎要在瞬间将两个人融化成为一体。月光下互相纠缠着的像是两个人,又仿佛两棵紧紧相依的树木。
午夜的暗潮已经上涨,海水迅速地漫过他们的脚背。可他们却浑然不觉,只紧紧攀附着彼此,忘乎所以地交换着一个又一个亲吻。直到林幼清再无法承受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喜悦与满足,双膝一软,与紧紧拥抱着他的段鲸一起摔倒在了海水中。
潮湿的、带着白色海沫与咸腥味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滑上他们的大腿与胸口。撩拨着、诱惑着,怂恿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可就在这意乱神迷的当口上,林幼清终于是勉强回过神来。
“……涨潮了,海水很快就会淹没这里。”
他仰起身,将不知何时已经半压在自己身上的段鲸轻轻推开:“而且再不回去,苏合他们恐怕会找过来。”
按照苏合的脾气,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来。段鲸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只能勉强认可了这个决定。
“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他轻轻捏着林幼清的耳垂,轻轻一笑:“到时候,你可不要小看中年男人的精力和技巧。”
林幼清浑身一僵,月光下也看不出究竟红没红脸,可他却飞快地换了话题。
“那你之前和苏合,究竟有没有……”
“我和苏合,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关系。”段鲸摇头,“不过老实说,的确有一段时间,我曾经以为自己对他的感觉是爱情——你也看得见,他长得那么好看,个性又出挑,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当他发现了我的性取向,并且主动与我攀谈的时候,我曾经错误地将对他的好感当做过爱情。”
林幼清想了想,尽量平静地问:“所以那天我看见的告白,的确是真实的?”
“那件事,恐怕没有办法用真和假来解释。”
段鲸搂着林幼清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产生过想要和苏合搭伙过日子的想法。不过不是因为爱情,如果一定要做形容,那勉强就是互相抚慰吧。你别看苏合表面上那么张扬,可我刚认识他的那会儿,他家刚出事。有好几年,他都会在深夜里打电话骚扰我,说做了恶梦,梦见他父母亲的遗体被找到了,他看见……”
感觉到怀里的林幼清肩膀微微一抖,段鲸立刻改变了话题。
“我问苏合你怎么不骚扰别人,就知道过来骚扰我。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负能量天生会吸引负能量,烂锅配烂盖,如果有一天我这口烂锅被人给修补好了,他就绝对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听到这里,林幼清终于发出一声轻笑:“……那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都被你给修好了。”说到这里,段鲸又吻了吻幼清的额头:“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说话间,潮水又往上涨了不少。海风也一阵紧过一阵。两个人稍微又缠绵了一会儿,就回到码头上了帆船。
说来倒也是奇怪了,刚刚还呼朋引伴说要玩牌的那几个人,此刻竟然齐刷刷地全都睡下了。船舱里黑黢黢的,只留台阶上方的一盏小廊灯。
段鲸与林幼清赶紧摸黑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进船尾的卧室准备睡觉,可是往床上一摸,儿子不见了。
林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