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使劲摇头:“就是那个小豆丁!圆圆的,一闪一闪的!”
顾又薇左右看了看,拿起了一只手电筒:“是这个吗?”
“不是!”苗苗快要哭了。
“别着急。”丁隶拍了拍她的脑袋,“叔叔带你去找找小豆丁,好不好?”
苗苗擦着眼角点点头。
丁隶把她从床上抱出来,拉着她一起钻到了床底:“小豆丁在不在这?”
苗苗向床腿看了一圈:“不在这儿。”
丁隶又把她抱到门后,指着那道窄窄的缝隙:“这里有没有?”
苗苗闭起一只眼睛贴上去望,还是摇头。
丁隶回头对顾又薇说:“不然你带她到厕所隔间里找找吧。”
“厕所?”顾又薇摸不着头脑。
苗苗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人一看,她正用两只小手捂着脸,指缝间透出一双乌亮眼睛,圆圆的,一闪一闪。
“小豆丁在这边!”苗苗咧出几只豁牙,口水都要乐下来了。
丁隶也学着她盖住眼睛,一只宽大的右手就把视线遮住。
指缝却空无一物。
☆、活鬼
在顾又薇的住处留宿过几个晚上,丁隶礼尚往来,也邀请她到家中做客。时间定在周末下午,他从早晨就开始收拾房间:拖了地,规整了杂物,清理掉烟灰缸,把到处乱丢的杂志塞进橱子。
间隙中偶尔一抬头,目光撞上了书架里的照片。
他本来想无视掉,右手却不由自主地把它取了出来。相框积了一层灰,那是陈靖去上海之前被他拉住拍的合照,画面里,那个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亲昵,只是脑袋朝他的方向倾斜了一点角度。
丁隶伸手挡住照片里齐谐的嘴巴,他曾经观察过,要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在笑,看嘴是不行的,只有眼睛在笑才是真正的笑。
陈靖的眼睛确实在笑,可是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丁隶凝视了很久,终究分辨不出那是哪种情绪,取而代之,是记起了拍照的时候陈靖说过,到了上海之后会写信回来。
之后他一次次满怀期待地打开信箱,却找不到只言片语。
想到这,丁隶捡起抹布随便抹了一下相框,把它扔进了脚边的杂物箱。咚,沉闷的一声,仿佛一块石头陷进了黑黢黢的湖底。
接着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顺着日期一张一张地往回翻。很明显陈靖不喜欢拍照,里面的相片大多是丁隶偷拍的,趁着他看书的时候,对窗外发呆的时候,或是露出背影的时候……只有一次被陈靖发现,立刻换来一句义正辞严的“你做甚,给我删了。”
当时丁隶还眨眨眼睛装傻,现在回想起来,这一系列行为实在蠢得可以。
将手机丢到一边,陈靖的事被他从脑子里推出去,顾又薇适时地替代进来:一段时间的相处,丁隶觉得自己和她在各方面都很合适,两人都是中产家庭,也算门当户对,怎么看都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由于丁隶的父母早年离婚,双方都觉得亏欠于他,就连姑叔们也会多照顾他一点,随着时间过去,这种关心终于从学习工作延伸到了终身大事上。只要他回到家,必定面临全方位无死角的游说,或是迂回婉转地问他有没有对象了,或是直抒胸臆地要给他介绍女孩,偶尔陪奶奶看个市井新闻也会被教育一番:你瞧这老光棍多惨,真是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其间甚至有人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前两年他无意听舅妈在厨房小声议论:“好像楼下的二宝跟一个男的那什么了,你说我们家丁隶该不会和他一样吧。”
然后是舅舅的声音:“二宝是从小没人管,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变态混到一块,丁隶能跟他比?”
舅妈叹口气:“我上次看电视说同性恋不是精神病,只是一种心理障碍,那些人天生就喜欢男的,自己都控制不住,也怪可怜的……”
丁隶听到这就走开了,当时他和陈靖还没有经历那些事,只觉得被怀疑成gay十分荒唐。
如今记起,才觉得无奈。
他不敢想象假如真的和陈靖走到一起会是什么样。
所以,趁现在刹住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也许才最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陈靖并未对他表现出特殊的好感,在一些亲密场合,他甚至察觉出一丝厌恶。比如二人同床的时候,陈靖都尽量靠边,稍微被碰到一下就触电似的缩远,好几次丁隶竟有些窝火,自己简直被那家伙当成流氓看待了。
一边恼怒于自己的一厢情愿,丁隶计划着过一段时间要不要和顾又薇见见家长,如果双方都满意,不如趁早把婚事定了,也省得跟陈靖拖拖沓沓,纠缠不清。
这么想着,门响了。
对面却不是顾又薇,而是另一个女人。
“请问齐先生在不在?”她轻声如蚊。
“他搬走了。”丁隶说,“你找他有事吗?”
女人极缓地点头:“几年前我有一样东西搁在这儿,现在我想取回去……”
丁隶回头看看博古架里琳琅满目的文玩,问她是哪一件。
“都不是……”女人幽幽地说,“是我的命。”
丁隶顿时脊背一凉,再去看眼前的人:两颊清瘦,唇薄如线,额头发青,眼神哀怨,褪了色的旗袍松松大大地挂在身上,当真像一只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女鬼。
“你别害怕……”女人望着他,话音似乎带着回响,“我不是死鬼,是一只活鬼……”
丁隶觉得没有区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