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撞在了墙上滑落下来,那一脚几乎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屋内坐了一个□□上身的男人,大夫正在给男人肩膀上的伤口上药,四周站了六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一人拔剑架在高元山脖颈上,回头问:“这个会不会是敌方细作?”
大夫偏头看了看,不以为然道:“山里的猎户,老朽在此居住四十载,常看见他在市集买卖。”大夫给□□男人包裹好伤口,拱手道:“妥了,谢将军,脱臼臂膀虽然复位,还需多加休息。”
谢将军动了动肩膀,有些疼,不过好了很多。他站起来,用脚挑起高元山的头,居高临下打量:“猎户?怪不得体格壮硕,看着是个不错的苗子,怎样?跟我混,乱世出枭雄,不比你打猎讨生活体面?”
高元山没见过这阵仗,有点被吓傻了,伏在地上发抖。“大人,草民乃家中唯一男丁,上有八十岁老人奉养,我朝例律是可以免除兵役的。”
谢将军鄙夷看着他:“牛高马大,就你这熊样,丢人。”
临走,他对大夫道:“多留意着城中往来动态,顾子轩和太子李就在这附近,那帮叛军也是得到此消息才聚集到此,一场恶斗几乎掀翻了一座城池,挖地三尺大家都扑了个空,我就奇了怪了,还不信藏到天上去了。”
大夫本是前朝当年穿插在城中眼线,改朝换代后归顺了现任朝廷。老人慢悠悠道:“老朽在此半辈子,也算得上城中名医,几乎没有没让我看过病的。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吧,我的病人中还真就没见过国安候和太子李。”
谢将军披上衣服道:“多留意些吧,有人说见过神似顾子轩的,无风不起浪,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他说着往外走,手下问:“这个傻大个怎么办?”
谢将军头也不回道:“堂堂男儿贪生怕死,国家危难之际却做缩头乌龟,这种人我见了就烦,砍了吧。”
高元山一个哆嗦,他不能死,他死了爷爷怎么办?寒玉怎么办?他突然蹦起来,推倒众人,寻着楼梯准备逃跑。他只有蛮力,几个回合下来又被踹倒在地,衣服被锋利刀口割得破破烂烂,暖玉从胸口滑了出来。
“住手!”谢将军大步一跨,蹲下来一把扯了暖玉,对着油灯一看,通体碧绿的稀有珍宝,上面雕刻着一个“安”字。
国安候从出生便随身不离的宝玉,他那时不过是当今天子的副将,林浩与顾子轩幼时玩伴,关系甚好。他跟在两人身后时,见过这枚宝玉。
“快将他拿下,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8
8.
高老爷子这口气吊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凌晨才咽了下去。
寒玉把老爷子没有瞑目的双眼合上,哽咽道:“爷爷,您安心走吧,我会把元山带回来的。”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他几乎坐不稳,一手撑着身体,一手艰难的拿着毛巾为老人擦净面部。
“你说元山从小和你相依为命……你怎么不等等元山?让他再看你最后一眼……你就这样走了,元山若是回来该多伤心……”这些天心急如焚,担惊受怕,满腔的悲伤终于忍耐不住,趴在老人身上边哭边咳,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墨岚搂着他也是泪流满面:“我们该怎么办呀,舅舅。”
是呀!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要去找元山。寒玉想着,咬牙忍住每一个骨节的疼痛,撑着身体继续为老爷擦拭。
没有棺木,一卷席子裹着,从此长眠地下,化为一架白骨。
舅甥两废了牛劲挖了一个坑,勉强埋了老人。
寒玉已经脱力,被墨岚半拖半抱进了屋,又昏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费力睁眼,一看是高元山进屋来,正拍着一身雪片。
“你怎么才回来……”一说话,才发现喉咙干涩,满肚子委屈涌上心口。“你再不回来,连我也见不着了……”
高元山赶忙走过来,蹲在他的面前笑道:“哟,我的宝贝哭鼻子了?才走了几天就这么想我?遇到点事耽误了,这不是紧赶慢赶往回跑吗?”
寒玉望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带着哭腔:“你回来晚了……爷爷……走了……”
高元山身形一震,片刻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道:“烧糊涂了?怎么说起胡话来?”
这时门帘掀开,寒玉看见来人,瞳孔猛然收缩,高老爷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进来,不悦道:“小兔崽子,想我死呀,我偏偏不死。”
寒玉有点懵了,难道是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是的,一定是梦,元山回来了,爷爷还活着。
他松了一口气,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真好……真好……”
高元山扶着他坐起来,他依偎着傻大个,心里油然而生的幸福。他伸手去接面碗,突然看见爷爷捧碗的双手白骨森森,他惨叫一声抬头去看高元山。只见高元山面部肌肉一点点剥落,眼球从眼眶掉了下来,被鲜红经络牵扯着左右摇晃。
“寒玉……我好疼……”他一张嘴,舌头掉了出来,一口血喷在了寒玉脸上。
“啊!!”寒玉惨叫着,浑身抽搐起来。
有人在晃他,声音由远及近:“舅舅,你怎么了?求求你别吓我?求求你醒醒吧……”
是墨岚……寒玉勉强睁开了眼,没有高元山,也没有高家老爷子,只有满面憔悴的外甥。
“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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