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译坐在高座,垂眸望着头埋得极低的林老爹,他笑得更是淡漠无比,“回京城便安全?想要杀我的人,不就在京城吗?”
“至少有陛下在。”
“你觉得,他会不知道?”赵译眸底赫然闪过冷意。
“殿下在说什么?殿下乃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长子!有先祖遗训,陛下怎会……”林老爹剩余的话突然如鲠在喉。
但凡是与殷家、易家交集至深的人,便知道,皇帝并不像传闻那般爱戴皇后,相反,他极宠爱贵妃娘娘。
“他怎么不会?我妹妹不也是以先祖之制迎娶的正宫皇后?他是如何待我妹妹的?”
蹲在地上的殷老爹站起来,声音冷冽,乃是千军万马也不敌的肃杀之意,“如今他又想如何待我妹妹的子嗣?难道连有我殷家血脉的人,都容不得!”
殷老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赵译,“译儿,你看见了,并非我殷某不愿回去,也并非易老狗宁死不愿放他儿子回去,京城,还有我们存活的地方吗?”
叹口气,“孩子,你回去罢,你再留在这里,他只会怀疑你是否与我们有什么勾当,下次就得是他动手了。”
饶是赵译城府再深,再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姿,面对父亲的无情,他第一次没能控制好自己的神情,略有黯淡。
他哑着嗓子,“我回去,他就信我?”
“你在外出事,与在京城出事是不一样的,他,不敢。”殷老爹嘲讽一笑,当今那位就是如此,好足了颜面。
若非如此,他和他妹妹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的佳话,又怎会一传再传。
将这些话尽数听去的林老爹心头微颤,忽然觉得二十年前,易家和殷家离开京城退居红鲤镇是正确的选择。
臣子爱国之心如日月昭昭,奈何功高盖主,又遇见易妒易疑的君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杀,又怕天下怒。不杀,卧枕难眠。
他沉默地低头,此事非他一小小县令能参与了。
只是,他应当写信告诫京城里的同僚们了,品行举止无不端的嫡长子,是不可废的!
赵译突然出声,“林大人,红鲤镇这边举动尽数被父亲安插的眼线传达,你若轻举妄动,父皇怕是会以为,易家暗党余留,影响朝纲。”
“殿下,那你……”
“皇家斗争,少牵连点无辜鲜血较好。”赵译答得淡漠,看向殷老爹,“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我舅舅说。”
林老爹闻言,“臣告退。”
堂屋剩下殷老爹与赵译,一阵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易家吗?”殷老爹望着赵译。
“我与父皇不一样。”
“若天下女子皆同色,该何其无趣。”殷老爹忽地一笑,目光灼灼。
“这是当初他来我殷家亲自下聘所言,我妹妹如何不心动,苦苦哀求我爹,我爹最后将我妹妹许给了他,如今呢?”
赵译喉咙一哽,他想,皇家在殷家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信任可言。
“译儿,你看不出呖呖到底想要什么吗?”殷老爹望着他,目光里是来自一位父亲的,恳求。
赵译眼前浮起少女的一颦一笑,对他害怕、或讨厌、或生气,不是死气沉沉的被统一的畏惧。
那么多的情绪,头一回,让他鲜明地感觉自己在世间面对的是活人。
“我知道。这件事完,我便回去。”他回答,看向殷老爹,一笑,“舅舅,我能将……二子带走吗?”
殷老爹怔了一下,单膝跪地,“舅舅在此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