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浑身都充满了使命感,为了家族产业,为了爹娘,为了二哥二嫂和大哥以及陆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她必须要拿出点心机手腕来,否则一味地任人宰割,一味地施与善良,并不会有人等价还之,相反,她对别人的好,换来的很可能是毁天灭地的伤害。
“银钱上暂且这么着。”陆修远一锤定音,“他要多少你就尽量给他多少,反正江北那些铺子是你们家的,他总不至于挖坑给自己跳,多要两回就能罢手。不过孩子的事才是重点,我听你一说,北燕这位公主似乎另有所图,且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萱萱都不能栽在她手里,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你不怀,让她怀。”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给王妃添料?”
陆修远点点头,“她这么做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因为某种原因不会生养,要么,她是自己不想生。具体是哪一种,只能靠你去套她的话了,不过叶筠是个很不简单的人,与她在一处,你说话得小心,否则稍有不慎就能钻进她的圈套。”
“谢谢大哥教诲,萱儿都记下了。”
“嗯,天色不早,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先回去,以后要有什么事,不要亲自来找我,次数多了容易引起赫连钰的警觉,贤王府内有我的人,就是伺候你的那位掌事嬷嬷,要捎带什么话,你只消说与她就是了——宛童,把前两天老主顾送的江南土仪拿来给侧妃娘娘带回去尝尝鲜。”
得了陆修远一通点拨,陆幼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但内心却是实实在在的畅快,若非大哥这么耐心地教,她今后恐怕还得继续做个不折不扣的后宅女子,守着大院儿里的那一方天地永远走不出去。
宛童很快把江南土仪送过来,笑着递给陆幼萱,“侧妃娘娘,这是咱们家的老主顾前两天托人送来的,新鲜着呢,您带回去尝尝。”
全都是装好了的,陆幼萱看不到,就问道:“是什么?”
宛童解释,“是应天府来的盐水鸭,杭州府来的龙井茶和藕粉,还有苏州府来的状元糕。”
盐水鸭和状元糕都是陆幼萱喜欢的吃食,她欣喜地接过,“谢谢大哥。”
陆修远莞尔,目送着她出门。
——
宜清长公主的寿辰凑巧在端阳节,给京中排得上号的几大家族都发了帖子,苏家因着玲珑郡主之故,自然也在其列。
帖子给了三封,很明显,就玲珑郡主,小孙氏和云初微三人,至于其他庶出的,想都别想。
于是这几日苏府可热闹了,分家出去的庶出姑娘们时不时找借口去苏府给老太爷请安,给玲珑郡主请安,顺便带了好吃的给小孙氏家的小子。
这些人什么目的,小孙氏和玲珑郡主心照不宣,对于姑娘们的热情,小孙氏也伸手不打笑脸人,全盘照收,但就是不提去公主府赴宴的事儿。
要知道宜清长公主可是永隆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正因为长了永隆帝十余岁,所以长姐如母,自小就把永隆帝照顾得很好,永隆帝重情,这么多年都一直念着宜清长公主的恩,对宜清长公主可谓是宽容到了极点。
这次寿宴,少不得又是一批身份贵重的命妇去参加,苏府的姑娘们想借这次难得的机会去露面可以理解,但问题在于,她们是庶出,况且宜清长公主是个很有气节的人,她最不屑与心机深沉整天动歪脑筋的人打交道。
于是,面对那么多姑娘祈盼的眼神,玲珑郡主只能委婉的拒绝。
其实她作为宜清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不管带着谁去,宜清长公主都会爱屋及乌给那姑娘几分好颜色,说不准还能因此攀上一门好亲事,可就是因为晓得母亲的秉性,玲珑郡主才更不能带了,自家这些姑娘什么段位,她再明白不过,带去了只会是平白给老娘添堵,她不想让母亲为难。
打发走了姑娘们,玲珑郡主和小孙氏坐上马车去国公府等云初微,云初微还在梳妆,今日特地穿了一件湖色镶葱黄色宽边小袄,袖上滚了白色海棠碎花,细折裙上系着浅色宫绦,头面挑了景泰蓝的,共八件,这打扮不算过分奢华,但你看上去就是会觉得端庄典雅,好似天生为穿戴的人量身定做一般。
事实上,不管云初微穿什么,韩大姑姑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身居高位才会有的雍容华贵,比大家闺秀更上几层,却又内敛沉稳,不轻易崭露锋芒,收与放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骄躁,少一分显得怯懦。
“夫人,四太太和大少奶奶已经等候多时,咱们该走了。”
云初微站起身,把俩孩子交给苏晏带着,她则跟着韩大姑姑出门,与玲珑郡主和小孙氏随便打声招呼就坐上马车朝着公主府去。
刚到公主府大门前,云初微一下车,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阵倒抽气的声音。
原因无他,对面刚下马车的那位贤王妃,北燕长公主叶筠,与云初微撞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