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更大了些。
盛嘉彦今夜与群臣夜饮,中途他故作醉意离席,大家看皇上走路摇摇晃晃的,便都没敢留他。盛嘉彦走后众人重新欢闹成一团,比之方才更加热闹。
盛嘉彦带着莫春风与向鼎臣,直到回到建章宫的时候才将故作的醉态卸去。
他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醒酒梅子汤,润了口才问道:“怎么了?”
莫春风方才突地出现在殿门口,急着要向盛嘉彦带话。俩人主仆多年,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是否情况紧急。故而盛嘉彦借口醉酒,提早离席。
“赵嫣然死了。”莫春风神情严肃道:“方才巡逻的侍卫发现她死在水仙湖边,胸口碗大一个窟窿,脸上也被划出道道伤痕,似是被镰刀等物所杀。凶手也已经抓到了,正是当日被送入京城的高兰。”
“没想到这个高姐竟然还活着,”向鼎臣发出一声惊叹:“疯疯癫癫的样子,侍卫们去的时候发现她正趴在赵嫣然身上食肉啖血,场面骇人极了。见赵嫣然死透了还不住地疯笑,嘴里念叨骂着的却是萋萋的名字。”
莫春风暗中推了他一把,看向盛嘉彦面色接话道:“高兰当时被太子接入京城,想必太子都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听高兰后来被太子随手赏给了太监,众人都忘了她的存在,谁成想她现在跳出来杀人。”
“那赵嫣然身段的确有些像萋萋,”向鼎臣回忆起方才看到的场面都有些不适:“高兰如此仇视她,实在危险。好在侍卫刚发现她的时候以为她是某种生禽野兽,几个禁军拿绳索分别套住了她的头与四肢往周围拉扯,高兰便已经伏法了。”
盛嘉彦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时,面色竟有浮现出一抹松了口气的意味。
不是孟萋萋出事便好……
莫春风有些担忧的问:“现在赵嫣然死了,那么萋萋续命的事怎么办?”
赵嫣然在这个关头死了着实麻烦,盛嘉彦眉目一蹙:“叫那几个道士过来。”
四个青袍道士鱼贯而入,年龄从到大不等。最的看起来只有二十岁,最老的头发胡子都已花白了。
他们是盛嘉彦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寻好的四方能人异士,这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一个同样的本领。
便是能通阴阳,有些本事。
此时他们正因为给孟萋萋找替身的事在建章宫内吵得不可开交。
“赵氏的八字是最合孟姑娘的,但她现下已死,草民建议陛下另寻八字匹合孟姑娘的女子,只要十日之内寻到,孟姑娘依然有救。”年轻一点的道士道。
“荒谬!”老道士反驳道:“且不短短十日内如何在全下寻一个八字相似的女子,便续寿这种事除了八字相合,还要与气运有关。你即便找来一个相似的人,那人气运不同,与孟姑娘也无法相合!”
二人吵得热火朝,其余两个道士在一旁愁眉相对。
盛嘉彦斜倚在龙椅上听他们争论多时,忽而懒散问道----
“若是将我的寿命续给她呢?”
他话音刚落,本是嘈杂的四人忽而沉默地望向这位帝王。
盛嘉彦撑首,目光沉沉地:“你们不用瞒我,我知道续寿这种事。除了可以找八字合适的人,还可以找皇帝或高僧一类。曾有人算过,我如果要给她续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老道士支支吾吾着:“陛下,这恐怕不合适。如果是这样的话,贫道不敢做了。”
一国皇帝将自己的寿命当做儿戏一般给人就给人,未免也太荒唐了。这要是回头其他人替皇帝算账,他以后还活不活了。
不止是老道士,其余仨人也都有些两股战战,进退两难。
盛嘉彦不急着让他们表达看法,只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是再给一日的考虑时间。
他们走后,莫春风第一个向盛嘉彦跪了下来。
“陛下,”莫春风抓着盛嘉彦明黄色的袍角苦苦恳求:“我到现在仍是不能明白您为何如此执着,难道张阁老的话就是意了?他萋萋活不过这个冬便是真的活不过了么?您为何一定要将自己的命抵给她!”
向鼎臣跪在他身边,急急道:“我不信什么意不意,也不信什么劫难!我只知道全底下唯您一位陛下,您可以轻松地毫不在乎,我们却不行。”
盛嘉彦望向窗外被风摆弄的枯枝,只道:“平王快入京了,届时他来接手帝位,你们带着萋萋与聂侯爷去楚国,一定要护她一直安稳。”
莫春风见盛嘉彦心意已决,猛地站起身:“平王想做皇帝是不是,我们就先将皇位给他!以他的命续给萋萋,不也行了?”
“再不然……再不然……”他失魂落魄的喃喃:“我和鼎臣十日内快马奔波去往各地,一定能再寻一个和萋萋相配的八字来!”
盛嘉彦淡淡道:“我找了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一个赵嫣然。现在还能去哪里再去找第二个?我们可以等,我怕萋萋等不了了。”
莫春风与向鼎臣还欲再些什么,盛嘉彦却不在给他们机会。
他站在窗外,遥遥地望向孟萋萋所住的凤仪宫。
隐约见到凤仪宫中烛光一一熄灭,盛嘉彦便知道孟萋萋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