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去而复返的顾长英掀开一个小缝隙,抿着嘴瞪大眼,努力朝里张望,这时,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
顾长英肩膀一抖,梗着脖子往回看去,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杨志。
“老顾你蹲在这儿做啥呢?”
“嘘----”顾长英伸长手臂揽过杨志的肩膀,然后做了个手势,悄声道,“小点声儿,小侯爷来了。”
“卧槽……”
槽字话音未落,杨志便被顾长英死死的捂住了嘴,“让你小点声儿!”
杨志眨巴两下眼,闷声闷气呜呜几声,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顾长英这才松开手。
两人转过身去,顾长英像之前那样把帐帘掀开一点,杨志凑在顾长英脑袋边上往里窥伺,“老顾,小侯爷怎么来了”
顾长英目光向上瞟,回味片刻后道:“说了长高什么的。”
“然后呢?”
“没有后文了。”
杨志:“……”
顾长英警惕道:“你又来做什么?不会是因为晚上丫头那样损你……”
“我是那种人么!”杨志难以置信道,“大帅吩咐我来找你开会议,找来找去却发现你在这儿。”
顾长英摸了摸后脑勺,左右为难,杨志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听听小侯爷来干什么,之后大帅问起来,就说小侯爷来办事。”
“好主意。”
帐内,烛光摇曳。
君无乐和墨海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那丝乍漏进来的冷风吸引,目光顺着帐帘一路向上,却什么也没看见。
帐外,顾长英和杨志同时深吸一口气,想起方才那一幕,差点被帐中两人敏锐的感知吓得心脏少跳一下。
“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敏锐呢?”
顾长英嫌弃的瞅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声音大。”
杨志不服道:“……怪我咯?”
顾长英翻个白眼,“还继续吗?”
杨志:“继续啊。”
墨海收回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来这儿到底做啥的?”
“我说了啊,给你送礼物的。”
闻言,墨海唇边浮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她保持着那个可笑的笑容盯着君无乐看了好几秒才道:“碍事儿的人走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
“看来,我若是再不拿出来,你怕是真不信。”君无乐说完,清俊的面庞浮现一丝几乎能够消融外面冰雪的笑容。
墨海不由多看了几眼,紧接着便被君无乐从怀里拿出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鲜红穗子,悬挂月牙勾玉,象牙白的勾玉在烛火中显得愈发温润,连映照出的光都是柔软和顺的。
就如眼前的少年一般。
不,不再是少年了。
墨海仔细将君无乐从上至下端详了一遍,那已经长成的眉眼早已不似少年那般温润无害,面部轮廓坚硬,烛火披上的柔光不过一层虚假光线,那锋利的眼尾泄露的分明不止柔情。
“你有剑吧,我给你系上。”
“没有。”
随军两年,君清裴依旧不准墨海身上带杀伤性武器。墨海鞠了一把伤心泪:“可真是我的好义父。”
君无乐:“……”他竟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看来我要把前两年的礼物一起补上。”君无乐笑了笑,随后抽出随身佩剑放到案桌上,“剑刃有些钝了,多担待些。”
那是一把长约两尺的宝剑,剑鞘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漆黑兽身赤金双目,脚踩祥云撕裂敌人,威严霸气。拔剑出鞘,剑身玄铁铸造,既薄且利,透着淡淡的寒光。
墨海认出这是君无乐从年少起就一直使用着的长剑。
“你给我了,那你用什么?”
君无乐正在给长剑系剑穗,闻言一顿,抬首便撞进一汪深邃池水,“你忘了,我使双兵。”
三年前君无乐右手因为中毒差点废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练习左手剑。伤好后左手剑也不输右手,他便命人多准备了一把剑。
墨海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她沉默的注视着君无乐动作,直到最后一步做完,君无乐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以前,我爹出征,出征前我娘会给他的枪系上鲜红穗子。”
墨海联想到什么,张了张嘴,“你……”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君无乐打断她道。许是做了什么决定,青年回望墨海的目光格外坚定,“其一,是枪矛沾了血顺着枪杆流下会让手打滑,加穗子能有效的阻止血液流下。其二,让人看不清你的出招,有迷惑敌人的作用。其三----是寄托。”
“每次我爹出征,我娘就无比希望他能平安、顺利的归来。”
外面是冰冻三尺的漫长雪夜,营帐内炭火燃烧似乎不足以抵御这寂寂寒夜。而君无乐的眸子清凉通透,对视一眼仿佛就要被攥住灵魂,永生永世都要承受这份被看穿、被摸透的寒意。
他跟他爹还挺像的,不单是外貌。墨海恍然想道,随后笑了笑,垂眸避开君无乐的目光,“说完了吧?时间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礼物我收下了。”只不过能不能用得上还要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