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倪没心思听他长篇大论,眼睛一直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突然用力扯他的袖子:“哥哥,看!”
“怎么了?”晏重灿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列车队在浩浩荡荡地驶过,直惊扰得人们散至两侧为它让路。每辆马车还c-h-a着巨大的黑旗,旗帜上是一轮即将被黑浪吞没的太阳。
瞬时间,现实与梦境重合,溺水的窒息感再次席卷涌上,他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回过神时车队已然走远了。
追到路上,看见的也只有一点旗帜的影子,晏重灿呆站了片刻,果断寻了个面善的路人询问车队的来历。
“你说那个啊,是直属于城主的人,平日就专替城主办事,通常都是这般的排场出行的。”
边上的人听见了,也c-h-a了一嘴道:“好似唤作什么分影堂,堂主生得极美,我们却是从没见过本尊的。听我在分影堂的兄弟说,他喜好穿蓝衫,有段时日我们城里的蓝衣都大涨价,便是跟了他的风。”
晏重灿脑中瞬间闪过顾玉书的脸,不禁心下一寒。
将猜测压在心底,他又趁热打铁继续问道:“那两位大哥可知道要如何进围猎秘境?”
两热心人面面相觑,一同开口劝他:“劝你最好还是别去,除了修为高深的大能,也就是一些亡命之徒愿意进去厮杀了,我们这些常驻于此的都未曾去过。”
“里头不是只有些珍奇异兽么?为何如此危险?”
“……因为大部分舍命前去的修士,”这人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实际上都是被银台城流放的‘待死者’,他们必须要去秘境猎到上品妖兽为自己赎命。而若是寻常人将他们杀了,则可以去分影堂拿赏金。这是我们城里都心知肚明的老规矩了。”
晏重灿不理解地微皱眉头:“既是如此,待死者之外的人如何敢进去杀人?”
“这就是它的危险之处,你怎知谁是待死者谁又不是?别人又是否会相信你的身份?”他啧啧感叹“你也看见分影堂的车了,这般的肥差通常就是被他们自己吞下的。他们掌握着名单,有自己的服饰与证明,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动他们。每日光靠猎杀待死者,都能赚得腰包满满。”
“你是说……”晏重灿感觉心脏都仿佛停滞了一息“分影堂的人会进去猎杀修士?”
“围猎秘境还有个屠宰场的外号,你竟从来不知?”
每个字都如重锤将晏重灿击得头晕目眩,这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得多,他终于理解了司决为何要自己去,更深刻感受到了y-in谋的森寒。然而他还是无法放任司决深入虎口,甚至怀疑他根本不知道顾玉书和分影堂的关系。虽然这目前还只是猜测,但他心里已然隐隐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们看出这漂亮少年依旧想进秘境,只得叹道:“非要去的话,我建议你先往车队行进的方向走,在石桥那边有一家店,运气好或许还能在里面加入哪个围猎队,总比形单影只好些。”
晏重灿感激地点点头,认真道了谢便拉着天倪找石桥了。
“天倪,”走在路上看着东张西望的小姑娘,晏重灿突然想起了什么,严肃提醒道“以后如果有外人在,你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笑,知道了吗?”
“为什么?”
“因为有坏人,你不说话,他们就不会觉得你好欺负。”
天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来,板着脸给我看看。”
闻言,天倪努力拉长了脸,一点表情都不带,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霎时间她便从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冷淡修士,单从这副唬人的外表来说,任谁也想不到她实际上只是个灵智不高的妖兽。
晏重灿满口夸赞:“我们天倪真厉害。”听得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练习着唬人的神情,走了许久,两人才看见一座小小的石桥。边上酒楼林立,只在角落里有一间灰扑扑的铺子,上面写着“无银当铺”。直觉就是这里,晏重灿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径直进去了。
里头倒是挺宽敞,此时人不算多,只柜台前站着一个老人,边上还坐了几个罢了。他刚撩帘子进门,数道目光便齐刷刷集中到他身上,且久久不散。
“想当什么?”老人拉长了声音问。
“进秘境。”晏重灿开门见山。
“哦……”老人拿出一本小册子“喏,先看看。”
册子上没有书名,翻开后就只有寥寥几句话,都是例如“违誓者死”之类的吓人的威胁。
迅速看完,晏重灿给了他一个不惧的眼神:“明白了。”
“现下还有三个队伍未满,你自己和他们说吧,谈妥了给我一些灵石便好。”
晏重灿顺势看向里面,正坐着的看着像头儿的倒是真有三个,其中一个是蒙着面纱的女人,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青年,还有一个看着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辫缠在脖子上,眼里都要光来。
女人侧过头,轻哼了一声:“找别人去,毛都没长齐,一看就不顶用。”
毛都没长齐的晏重灿心平气和,甚至还冲她笑了笑,直笑得她怀疑人生了才转移视线,没想这个书生也立即摆手:“我们只差一个人,你这还带着一个,我们可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