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连连点头:“把那嫩芽掐下来拌一拌,可好吃哩。”
林依点头道:“那成,就种苜蓿罢。”
青苗赚钱之心,比林依更盛,立时拉了她回家取钱,进城买苜蓿种子去了。此时李舒新盖的屋已动工,林依洗净了手脸,到院侧看热闹,张家下人,还有几个邻居,都在这里帮忙盖房,杨婶亦在其中,见了她,招呼道:“三娘子快来,这里做一天活儿,大少夫人把五十文工钱哩。”
在乡下,一天挣五十文,确是不少,林依朝左右望望,问道:“你放着正经活儿不做,到这里搬砖,不怕二夫人责骂?”
杨婶撇嘴道:“你以为她白放我来么,我与任婶两个,在这里做活,她那里就不给我们发月钱。”
林依笑道:“反正你那月钱,也没几个。”
杨婶道:“可不是,还时常拖着不发。”
任婶过来,与杨婶一道抬那砖筐,问林依道:“三娘子日日朝地里跑,作甚么呢?”
林依扯谎道:“佃了别人家几亩地种,不然吃甚么。”
任婶面露同情,啧啧了几声,讲出来的话,却不甚中听,杨婶要骂她,林依只当没听见,绕到院子后面瞧了一会儿,暗自把盖猪圈的地选定。
晚上,青苗将苜蓿种子买了回来,第二日两人起了大早,到田里把种子撒了。忙完田间的事,她又去了李舒房里,闲话间打听到了如何办理买地盖屋的各项手续。
谨慎起见,她并未亲自去办理,只遣了青苗前往里正家,但盖房不比买田可以静悄悄,待得破土动工,村里就有人在议论:“听说那屋是林三娘的?她怎能盖屋,是不是立了女户?”
闲话总是传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方氏耳里,她十分惊讶,马上唤了任婶来问:“林三娘立女户了?我怎么不知?你赶紧去打听打听。”任婶正在帮李舒盖屋挣工钱,这一去打听,可要耽误半天工,因此她极不愿意,磨蹭道:“不过立户,值甚么,就算立了又怎地。”
方氏到底当了几十年家,想得多些,斥道:“你知道甚么,她立了女户,就能买田,还不赶紧去打听打听,她上回卖菜赚的钱,是不是全换作了田地?”
任婶一愣:“若真换作了田,那她家当可不少。”
方氏眼一瞪:“休要废话,赶紧去。”
任婶想到林依可能是有钱的,心思就活动起来,连忙行动,先去青苗那里套话,可惜青苗是见了她就啐的,根本不让她近身。任婶无法,眼珠一转,想起杨婶与林依素来交好,忙重回盖房工地,问她道:“听说咱们院儿后盖的屋,是林三娘的?”
杨婶道:“我只听人这样说,是不是的,没去问。”
任婶怂恿她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问问。”
杨婶警惕起来,道:“你打听这个作甚,就算是她的,也与你没干系。”
任婶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想,若那屋子是她的,咱们去与她帮忙呀。”
杨婶仍旧狐疑:“你有这般好心?你不是一向与她不对付的?”
任婶大呼冤枉,道:“哪回不是二夫人指使我干的,主人吩咐,你敢不从?”
杨婶晓得她是个坏心肠,但这话也有些道理,便道:“先把今日的活儿做完,晚间我再去问。”
任婶大喜,抬筐时格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好叫杨婶轻松些。
晚饭后,杨婶真朝林依屋里去。林依又要照管田里,又要盯着盖屋,累了一天,正倚在床边闭目养神。杨婶不愿打扰她,正欲回转,青苗轻声问道:“有事?”
杨婶道:“无事,问问后头盖的屋,可是三娘子的。”
林依听见是杨婶的声音,便睁了眼,起身请她进来坐。青苗提壶倒了盏茶递过去,道:“你听哪个讲的?”
杨婶实话实说道:“下午听任婶说的。”
外头传言,林依也曾听到过几回,不过立户,甚至买田,迟早是瞒不住的,传开了也就传开了,她只担心养猪后,有人欺她孤身无援,要来捣乱。她晓得杨婶待她好,便将这疑虑道与她听。
杨婶惊讶道:“外头传说你立了户,买了田,竟是真的?”
林依苦笑道:“实不相瞒,确是置了些薄产,正担心有人来勒索呢。”
杨婶却大笑:“三娘子聪敏人,怎这事儿犯了糊涂?”
林依奇道:“怎么说?”
杨婶将正房方向指了一指,道:“要是二夫人晓得你有钱,不消你说得,自遣人帮你看田看屋挡泼皮,哪消你操半点心。”
青苗欢喜道:“是这个理,咱们怎没想到。”
林依确是需要人庇护,备选人等,只有张家大房或张家二房,而张家大房如今败落,人丁也稀少,自身尚且顾不来,哪有能力护她;张家二房倒是强些,但那方氏……林依一想起就直摇头:“我这点子产业,二夫人哪里瞧得上眼。”
杨婶嗤道:“那是她自己心太高,也不瞧瞧,她如今只得六十亩地,屋少了一半,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真不知她哪来的脸面嫌弃你。”
怎办?是向方氏示好,寻求保护,还是等着泼皮无赖上门勒索?林依没犹豫多大会儿,就选择了前者。
青苗见她拿定了主意,却又长吁短叹,忙安慰她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如今是下户,二夫人也是下户,她凭甚么瞧不起咱们,凭甚么要刁难?”
杨婶也附和:“正是,巴结还来不及。”
好不好的,也只有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