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
她颤抖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喃喃开口。
“从未想过他是个变态。”千覃接过她的话,她从猫身上跳下来,眼睛里充满怜惜。
林秀说:“若我不下山,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等不幸了。”
“傻孩子,问题的出现,从来不是你的错,而是世上的坏人,总是防不胜防。”千覃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有什么心愿吗?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实现。”
“心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把答应师父的事做好,还有,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千覃弯弯嘴角:“约定达成了哦。”
透明的液体从林秀脸颊滑过,顺着一条看不见的轨迹飘到猫的嘴边,猫一口吞下:“豆蔻年华,囚禁半生,孤怨悲愤,惶恐不安……啧,好吃得紧。”
林秀的身影渐渐消散。
千覃跳在猫身上,双手交叠放在猫头上,头靠着手,慢慢闭上了眼,打起了盹。
京都城西有个酒楼,食客们络绎不绝。
倒不是珍馐菜肴特别美味,而是因为舌灿莲花的说书人。
惊堂木一拍,满座惊绝,说书人语气抑扬顿挫,上至皇宫秘闻,下至民间奇闻异事,巧嘴一张一合,便将前因后果细细道出。偏生有理有据,叫人生不出疑虑,只觉真相亦应如此。
人有好奇八卦之心,闲来无事听几句当作消遣无可厚非,千覃也不例外。
初初下山,就听人议论说书人的厉害,她便打听位置,也来凑个热闹。
更何况,师父命她来解决一件尘封多年的密案,她理应要办的妥帖一些。
大踏步进去,凭借灵巧的身形和娇小的体格冲到前面,跟一个人拼桌,坐了个茶座,恰巧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砰”地一声响,吓了她一跳。
“今天要讲的是,六十年前,辛阳公主神秘失踪一事。”
他话刚一开口,就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神秘失踪?辛阳公主不是跟她养的男宠们好好待在公主府过了一辈子吗?”
说书人一扫眼,继续道:“待没待在公主府,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稍后我再来解答。不过这话说对了一半。辛阳公主确实养了人。可是,不是男宠。”
“不是男宠”
“是画师。”
画师?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自小对这个故事的认知。据说辛阳公主爱好男色,人也娇蛮,但当时的皇帝宠这个女儿宠得不得了,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来,甚至还送了她几个在当时薄有名气的少年郎。
在座的人实在想不通。
“公主要画师做何?”
“自是为公主赋画。”说书人瞅着这群人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
“当时在公主府,无lùn_gōng主走到哪里,做什么事,都会有人早就准备好器具等在那里,随时为公主作画。公主捕蝶,行走,小憩,甚至是沐浴,都在画中一一呈现。可是,在公主失踪之后,几乎所有的画都被焚烧掉了,现在仅留了一副作品,藏在皇宫秘宝阁。而当时的少年画师,皆被遣送回家,先皇特地下令,不许这些画师再动笔画公主。”
“可总有人藏不住事,偷偷在家里画了副公主,每日观摩。可是在天子眼下,做的事怎么瞒得过去?很快先皇就发现了这件事,吩咐人下去,烧了这幅画。但查画的士兵,围观的百姓,都瞧见了那副画。你们知道那副画多么惊艳吗?”
千覃摇摇头,只觉得这说书人讲话慢吞吞,重点不讲,总是喜欢插点题外话,像小猫挠心一样,让人心痒痒,坐立不安。
跟千覃同桌的人突然开了口,带着清越的少年气:“违逆圣命绘画公主的是当时京都极负有盛名的青年画师张槜,墨笔一晕,便可将人的神态活灵活现画在纸上,由此人作画,想必观看画的人都以为看到了公主真人。”
“是啊。”说书人笑起来,“可惜了好端端的青年才俊啊,痴迷公主,便万劫不复。”
同桌那人眉眼清隽秀气,年龄不大,看起来却很沉稳,闻言,只低低轻笑一下,无回应。
说书人道:“公主实在美得不似常人,我的词浅薄,恐不能描绘一二。采用几个俗词,便是黛眉秀眼,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公主像画里走出来一样,干净不染纤尘,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唯恐世间惊扰了她。公主不离身的小物件是一个木雕的小兔,挂在脖间,珍之重之,来源却无从探究。”
“所以公主为什么失踪”有人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好端端的一国公主,也没人敢绑架啊,除非公主自己离开的。可是谁愿意放弃荣华富贵不享受?除非……”
茶客似乎猜测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话戛然而止。
“除非什么?快说啊。”
同样来听书的人没明白。
“除非公主爱上了一个人,自愿跟那个人离开,弃锦衣玉食,换粗布糙食。拾针线,生灶火,浣纱布。”说书人笑盈盈地接着说。
群众的八卦之火瞬间被点燃。
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孩,出生高贵,模样美丽,谁可以捕获芳心?或者说,那个人究竟是有多么大的才华和本领,才能吸引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