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十一岁了,已经到了可以相看的时候,如果整日里都不出去与人交游应酬,又如何了解别人以及让别人了解她?
要是再传出什么“钻进钱眼里”“一身铜臭”的话来,于她的亲事可是大大的不利。
也难怪白氏会着急了。
然而白氏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去哪里都不方便,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她能够从铺子里抽身两日,去参加各式的赏花游玩宴会了。
可是,她今生真的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啊……
眼前抄家灭族之祸还未曾解决,她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男女风月之事!
有这个闲工夫,她宁愿多赚两个钱以备他日之用,或者是将汾阳王此时的暗棋一个一个地调查清楚,在其成气候之前,设法将其毁掉。
第一百六十二章相见欢
怕白氏担心,冯淑嘉最后还是笑着应了一句:“我知道了,母亲。等三月过了,铺子上了正轨,我就可以清闲下来与人结伴游玩赏花了!说到底,我这不还是担心万一铺子的盈利不好,三个月之后,母亲不肯出银子替我盘下斜对街的茶楼吗?”
白氏被冯淑嘉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没有好气地笑骂道:“鬼精灵!算盘打得这么精,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冯淑嘉笑嘻嘻地摸摸被白氏戳过的额头,跳开了:“自然是随了母亲!要不是母亲,咱们冯家能从白手起家,有了如今的安县富庶嘛!”
在白氏笑着抬手打过来之前,冯淑嘉立刻又举手讨饶,口中还笑道:“母亲,严嬷嬷应该快到了,我去门上迎候她了!尊师重道,这是师道纲常!”
说着话,人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徒留白氏一脸无奈,哭笑不得。
春日的雨,纤细如丝,密斜如织,随风拂面,润泽微凉。
出了颐和堂,冯淑嘉脚步越来越快,也不顾雨丝打湿的裙角沾上了尘土,淡淡的粉蓝色也略略加深了一些,漂亮的春衫染上了泥渍斑斑。
采露和采薇两个撑着伞,一路提着裙角疾行跟上。
可是到了垂花门,冯淑嘉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甚至于脚步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采露和采薇两个相视一眼,不解又默契地撑伞追了上去。
严嬷嬷就是再得脸,也不过是个教养嬷嬷罢了,冯淑嘉竟然是要迎到大门外去,如此敬重严嬷嬷,让她们很是惊讶。
然而冯淑嘉刚至中庭,腊梅便一手撑伞一手搀扶着严嬷嬷,从外面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撑着伞的小丫鬟,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包袱,想来是随行来伺候严嬷嬷的。
再见前世的授业恩师,冯淑嘉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是再激动,她还记得克制地行了见面礼,并且十分恭谨谦和地解释道:“母亲身子重,雨天路滑,不能亲自来迎接嬷嬷,还请嬷嬷勿怪。”
严嬷嬷是个极重规矩且守得住规矩的人,方正不阿又耐心周全,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在寿阳公主身边的这么多嬷嬷当中脱颖而出,深得寿阳公主的信赖和倚重,如今又成为京城中许多权贵之家争相相请的教养嬷嬷了。
比起亲热地上前和严嬷嬷叙交情、攀关系,一个知书达理、端庄有礼的人,才会真正得到严嬷嬷正眼相看。
这是冯淑嘉用前世半辈子总结出来的结论。
冯淑嘉的知书达理、谦和大方,还有那份发自内心的敬重,让严嬷嬷微微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心敬重甚至欢喜她的到来的女学生,甚至于看样子冯淑嘉原本还打算一路迎候她到武安侯府的大门外。
而以往她教过的那些女孩子,最多不过是在垂花门上等待罢了,而且待她也往往是敬而怕的,甚至还有那等表面恭敬、内里轻慢的。
武安侯冯异的这个嫡长女,还真是特别。
严嬷嬷第一次见冯淑嘉,便生出一分好感来,那面上客气又克制的笑容便多了一分真诚:“夫人和姑娘客气了,委实当不得如此。”
若是别人,只怕会以为严嬷嬷这只不过是故作谦逊的客气话罢了,但是冯淑嘉却明白,严嬷嬷是心里正如此想,口中才会如此说的。
前世严嬷嬷教导她的第一堂课,便是做人中的言行心三者一致。
严嬷嬷曾说:“即便是算计或是防备、反击,那也是心中所想、口中所述和手下所做,三者相互配合一致的。”
那时候冯淑嘉,正沾沾自喜于小儿女情热时的“心口不一”“言行不应”,还觉得严嬷嬷太过于古板,而现在她一心认为严嬷嬷实在是这个世上难得的心口一致、方正不阿之人,值得真心敬重学习。
师徒两人客套寒暄过后,便一路往颐和堂行去。
冯淑嘉亲自给严嬷嬷撑伞,那伞斜得采露和采薇两个禁不住一阵心疼。
腊梅在一旁见了也微微皱眉,严嬷嬷虽然名气大难请,但是冯淑嘉身份更加尊贵,这样一路淋了雨下去,只怕冷风一吹,是要生病的!
唯有冯淑嘉和严嬷嬷二人面色坦然,一路前行而去。
白氏在正房的屋廊下等着,瞧见冯淑嘉和严嬷嬷进了院子,便从抄手游廊处迎了上去,远远地就笑着招呼道:“严嬷嬷来了,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小丫鬟紧紧地跟随在白氏身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生怕她脚下一滑,再有个万一好歹。
严嬷嬷目光落在白氏凸起的肚子上,脚步快了几分,笑道:“夫人客气了,身子要紧,快些回屋吧,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