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杜允唐轻喃,声音低沉得已配不上他惯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毓婉掩住嘴,泪险些涌出,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人,偏又说这样的话,即便她能咬牙忍住,也需得为自己处境难过不已。他大概是又想起青萍了罢?
门外笃笃有人敲门,杜允唐将鞋子丢到一边站起身,迅速恢复放荡不羁的神色,门由内被打开,杜允威在门外神情十分神秘,他笑着在外招手:“允唐,快来,有要事找你。”
杜允唐疾步走出去,留下毓婉一个人坐在大床痴愣,他毫不犹豫的关上门,震得毓婉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他就这么走了?
无数次设想过反抗与挣扎的新婚之夜,就这样落了空,不能说失望,但滋味实在有些不好受。她摸了摸床上撒的花生枣和栗子,叹口气,没有躺上去,走到房门口将房门反锁,既然大家已经误以为他留在了洞房,那就继续让大家误解下去吧。
一整夜,毓婉困倦了也不敢睡,生怕杜允唐半夜回来,没办法开门。她坐在床上静静数鸣时钟滴答滴答走过,不觉一点,两点,三点,洞房里弥漫了蜜人的花香气息,鎏金荷叶盘上的果品也散发沁脾的清新味道,还有喜娘点燃的龙凤红烛在夜里啪啪直爆,她的四周到处浮动新婚之夜该有的暧昧,唯独作为主角的大床上,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静默。
坐了一夜,天灰蒙蒙亮了,门外有人敲门,素兮谨慎的说:“二少爷,二少奶奶,该起来给老爷,太太,姨太太,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安了。”
靠在锦被上微微休憩的毓婉被声音惊醒,立刻弹起身,还没站好,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没了支撑般险些跌倒,她虚弱的答应:“嗯,知道了,等一下。”她强摸着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踉踉跄跄又坐回去。
素兮进门,见毓婉脸色惨白的坐在婚床上,全身仍是一身婚纱没有换寝衣,当即惊了,连忙拉了毓婉来看,一天没有进食的毓婉看上去异常疲惫,她在房间里没有寻到杜允唐,颤抖了声音询问:“二少爷呢?”
“昨夜和大哥出去了,没有回来。”,眼前的昏花好些了,毓婉扶着床站起来:“先帮我换了衣裳,等他回来,咱们再下去请安。“
“不行,一早起来需先请安,容妈妈说大太太已经起床了。”素兮对这些新婚规矩格外执著,因太太在家曾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不能在杜家给佟家丢人,更不能让杜家老爷太太认为小姐不懂做人媳的规矩,所以她必须负起督导的职责。
毓婉看看空荡荡的大床,叹口气:“好吧,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素兮迅速为毓婉换了绛红色的立领夹棉的云锦旗袍,将头发梳整齐挽了整齐的发髻,又将太太陪嫁来的两只宫里带出来的耳环为毓婉挂好,她本想还用昨天的红宝石手镯,忽又想到美龄那尖酸嘴脸,连忙又翻了妆奁将一对绛红色的玛瑙手镯给毓婉戴上,仔细打量一下小姐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差池,这才敢对毓婉问:“今天这事,一会儿杜家太太要问起来……”
毓婉叹口气,露出涩然笑容:“就说一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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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毓婉今日与杜家长辈请安还需要备下各色见面礼。所以素兮命跟随自己一同前来的配房丫鬟们抬了大摞的各色礼品随毓婉身后下楼。
杜凌氏一早和杜瑞达已在花厅坐好,左手边座位是翠琳,顺序则是允威美龄夫妇,右手有两个空位,是留给毓婉和杜允唐的。
见杜家如此遵循请安风俗,毓婉伫立花厅外,对着自己孤单影子有些胆怯,事已至此万不能不进去,她只好鼓足勇气迈步,脚未落地,手已进了他人掌心,热乎乎的攥个紧。
“我说去洗澡,怎么也不等我?”他亲昵的笑问,毓婉被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吓得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杜允唐暧昧的贴了她的耳畔说了句悄悄话,惹得一旁几个端着礼品的丫鬟面红耳赤。杜凌氏见状更是不满重重咳嗽了声,翠琳则在一旁掩了嘴笑:“二少爷,在房里还没欢喜够?快快跟老爷姐姐见礼,见完礼,求姐姐放你媳妇回就是。”
毓婉听得允唐说:“昨夜,我是和你一起的,你忘记了?”,她惶惶回过头,见得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心底明了他是在拿自己做挡箭牌,此时不宜分辨,她呐呐回答:“父亲母亲等久了,咱们先去见礼吧。”
杜允唐满意的牵着毓婉的手一同走到杜瑞达和杜凌氏面前,一旁容妈妈递过锦垫,两人跪倒,同声道:“父亲母亲,儿子(儿媳)给您见礼了。”
两人俯身叩首,素兮抬了礼品来,乌漆描金的匣子里是块难能一见的满镶翡翠的怀表,能以音乐报时,以纯金镂空扭花的表链配钻石表夹。礼品端到杜瑞达眼前,他满意的笑笑:“这礼物着实能代表亲家心意,替我谢谢亲家。”
毓婉含笑点头,“是,我定会将父亲的意思转达。”
又命素兮送杜凌氏,是一支鎏金点翠的瞿凤珠玉鬓钗,并不起眼。杜凌氏脸色有些不悦,毓婉沉着解释:“这支发钗是当年老佛爷赐给儿媳外祖母的,工匠只做两支,一支老佛爷自己留下了,另一支送与儿媳外祖母。曰之姐妹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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