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头发划了一道弧线拂过杜允唐的胸前,淡淡香气使得杜允唐愣了一下,刹那抬头,正迎上佟毓婉清澈的目光。
略嫌粉嫩的面庞甚至还展现不出妩媚,眼底仍是青涩到心底的稚嫩,杜允唐心底一声不耐冷笑,母亲看来果真是想让他成家了,连这样还没长成的奶娃娃也能寻来妄图绑住他,果然好笑。佟毓婉见杜允唐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隐藏鄙夷,心中也落下些许芥蒂,她悄手扯了扯黎雪梅的胳膊,俩人与黎绍峰又闲话几句,重新回到原来座位。
黎绍峰虽然刚刚回来,耳边也略听过三妹提过佟毓婉和杜允唐的事,含笑睨了一眼杜允唐:“允唐,未婚妻都来了,还不快点去陪?”
杜允唐毫不避讳身边两位好友,见黎绍峰奚落自己立即表明心意:“天地良心,我心早有所属,这位佟家大小姐我可消受不起,若兄弟们有意追求,我愿成人之美。”
一句话说得黎绍峰无奈摇头大笑:“大概也只有你才敢将父母看中的女子送与他人,你不怕你们家太太……”说罢,手势比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允唐故作惊慌不已的表情,而后又哈哈大笑:“我家老太太做这个动作不下百余次了,你见她哪次真的动手过?”
杜允唐母亲杜凌氏当年也是江苏巡抚部院提督的亲女,光绪二十四年,康有为在京城支持变法,同年戊戌政变,变法失败的康有为南下在上海组织强学分会,杜瑞达便是强学会其中一员,暗地支持变法的凌提督对这个年少有为的青年颇为欣赏,愿将亲女许配给他。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却多年不曾生育子女。本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想法,杜瑞达奉家严命纳表妹翠琳为妾。至此,杜凌氏才知道,原来杜瑞琛早与表妹私定终生,之所以迎娶自己只为自家父亲头顶的三眼花翎。
杜凌氏嫁入杜家十几年并未生育,反被姨太太翠琳抢得头功。杜允唐的降生使得杜凌氏重新支撑起腰杆,动辄以言语动作逼迫翠琳母子知守本分,反身又倾尽所有宠爱独子,只为求一个养老保靠。杜允唐恰是在此诡异环境中养成纨绔性格,家中j□j气氛需以轻佻缓解,时而久了,自然而然不知道正经二字该由哪几笔写成了。
黎绍峰苦笑:“怎么你家太太与我家太太都是一样的?我家太太特地叮嘱管家,若不能把我带回来,她就死在黎家门口。”
杜允唐耸肩:“大约,死是女人所能使出的最为容易的逼迫手段了。”
两人还在调笑,周瑞琛突然脸色阴冷,连理由也不说一句当即转身快步离开。杜允唐这厢怔怔,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黎绍峰上前追了两步,杜允唐便叫住他:“别追了,咱们又惹到他了。”
黎绍峰不懂,疑惑的看看杜允唐,杜允唐将手中葡萄酒抿了抿,皱眉:“今天这酒怎么这么难喝?看什么?你忘记霆琛母亲是上吊自杀的?咱们那么说,他自然心中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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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进行过半,也不见周霆琛归来,佟毓婉心不在焉的和黎雪梅说笑,目光总不经意落在门口。忽然杜管家匆忙入内,俯身在一旁落座的杜允唐耳边说了些什么,杜允唐神色一变快步随度管家离开,只剩下黎绍峰独自坐在那儿无聊,黎雪梅和佟毓婉商量一下,两人走过去陪同黎绍峰一起聊天。
风度翩翩的黎绍峰给佟毓婉留下的印象异常良好,只是佟毓婉总觉得此处是杜家的领地,不知何处就隐藏一双目光注视自己的举动,总不能过于肆无忌惮与黎绍峰闲聊,多数时间只是黎绍峰与她说些国外趣闻,她负责笑与沉默。
憋闷的舞会使得佟毓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的玩偶僵持了一整晚,因此舞会结束后她仅仅取了一点点糕点果腹,吃得并不香甜。
总算宴会结束,杜凌氏才从外姗姗而归,远远见了黎雪梅先是笑笑示意,随即发现黎雪梅身边的佟毓婉,凌厉双眼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佟毓婉落落大方与她施礼:“杜伯母好,我是佟毓婉,伯母叫我毓婉就行。”
杜凌氏与佟毓婉非常投缘,仿佛一见如故,见得她举止端庄不愧是知书达礼的世家出来的女儿更是欣喜,连忙拉了毓婉的手去自己房间坐坐,毓婉挣脱不过也只能顺着旋转长梯上了二楼,进入杜凌氏自己的房间。
此房间内外三套,客厅,茶室,卧房皆以欧式布置,脚下的白色长驼毛地毯暄软得脚踩上去几乎陷入,佟毓婉等杜凌氏坐下才敢小心翼翼在沙发坐好,有跟随的容妈妈斟茶,精致的鎏金茶杯放在手工刺绣的团花杯垫上逸出香气,佟毓婉欣然一笑:“原来伯母喜欢品冻顶乌龙茶。”
杜凌氏见佟毓婉年纪轻轻居然还懂得茶道越发由心底喜欢,她笑着说:“是阿,我父亲最喜欢冻顶乌龙茶,常遣人从台湾带回来,我喝习惯了,几十年也没断过。”
佟毓婉绽出粲然笑容:“我阿玛曾说过,冻顶乌龙茶是台湾特产,能得一品都是幸事,我今日托伯母福,有幸了。”
恭维的话从未听得这般顺耳,杜凌氏眉目舒展,拉过毓婉的手道:“其实今日邀请你来,我本该早些露面的,只是如今新式家庭需得新做法,你与允唐又都是读过书的人,懂得的东西要比我们这些睁眼瞎多得多,我想由着你们去,能认识谈得妥最好,若没这个心思也算我白费脸皮做了丑事,改日亲自登门与你母亲道歉去。”
佟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