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颜述慢条斯理地掏出一瓶药,塞入知县嘴里托着他下巴抬了下,边喃喃感叹:“可是千金难求的好药啊,就这样浪费了。”
“……夫君,你好药的定义是什么?” 聂清越有种诡异的违和感笼罩全身。
颜述拍干净手站起,轻轻吐出二字:“药效。”
针线女红?
事实证明无论实在现代还是古代,从事医学事业的人群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除非你有把命乖乖在别人手上的准备。
聂清越有些可怜地看着知县大人面色赤红全身肿痛却仍然战战兢兢地站在村口吩咐村外的官兵未来几日的任务,心里默默下了这个结论。
而一手把知县大人绑来这里并使其误以为自己得了瘟疫的颜神医,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在村口空地上铺开从村后丘陵小山采来的草药,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良无害的笑。
冬季和煦的阳光下,清新的草药被柔和的温度熏出一阵浅淡青涩的气味。那个墨发青衫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把药草一根根摆好,神情宁静悠闲得丝毫不像身处瘟疫爆发现场。聂清越看看肿成猪头样的知县大人,又看看颜述,摇头晃脑地叹人比人果然比死人。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农村的邻里关系总是比城市要亲密得多,无论这份亲密是否是你所期盼的。
从村口王家养了多少只鸡,到村尾李家的二娃子昨天偷吃了多少个烙饼,不管你想知道哪一方面,随便拉一个人来问都能知道一堆别人家的家里长短生活琐事。与其说是一条村子,不如说是有许多间房子的大家庭,有点烦腻,却又很热情。
所以想要知道每家人口这样简单的东西更是轻而易举。
聂清越敲开了村长家的小木门,说明了来意。
曾经读过几年书的村长下笔时比写自己名字还顺溜,几乎没有想就一路写下去了。没等多久,聂清越就从村长手里接过那张按地段顺序写满了每户人口数的纸。
“这张纸真的能帮上忙?”四十多岁的村长一口黄牙,地方口音浓重将信将疑地看着聂清越,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的希冀。
“帮助很大。”聂清越不敢把话说死,又想安慰这个老实淳朴的中年人。几乎是每天下午,她都能看见村长跑来医舍问情况,那个焦急又无奈的样子都恨不得得病的人是他。
“那么三天后的事,还劳烦村长了。”“不劳烦不劳烦,能帮上忙就好。”村长点点头送了聂清越出门,笑得一脸憨厚欣慰。
古代自建房的农村没有攀比心里,房屋面积空间的制定准则很实在,通常与人头数密切关系。有了手上的纸张,每家每户的硫磺重量的多少自然好计算。
聂清越拿着纸张回到医舍,袋袋的硫磺已经静静摆在医舍门前,官兵同志果然有效率。草草吃过午饭,开始做计算分配的准备。
半个下午长时间枯燥简单运算下,聂清越脑筋开始有点打架,乘法口诀念了好几遍嘴里蹦出的却是不同答案。这时颜述背着大大的竹篓回来了。医舍里三位大夫接过他竹篓的草药,又聚在一旁低声讨论研究。
颜述坐到她身旁接过写着人数、空间、硫磺份量的纸张,看到聂清越涂画的那些字母单位和阿拉伯数字:“夫人写的这些字符……”
“字符?”聂清越脑袋凑过去,呵欠着挠挠头:“这个是计算方便写的简记,我等会儿就换上。”来到这村子后午睡的习惯几乎没有了,其实她也没干多么累的活,大多是跑腿打杂,只是入睡时情绪焦虑心神不宁,加上看着大夫们恨不得一刻扳成两刻用她也不好意思睡。
“喏,是这样的。”见颜述难得感兴趣的神色,聂清越抽了张纸对应写上阿拉伯数字和数字大写。
“简单实用。”颜述有趣地看着对应的数字评价四字。
“唔,当然。”聂清越闻着颜述身上的药香迷迷糊糊,大夫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些药味,这些天接触满屋子的中医她的鼻子辨别得晕头转向,有的苦涩有的甘寡经常弄混。唯独颜述身上的药味最独特也最好闻,有草药令人宁静的青涩又混着浅淡的甘香,让人不自觉放松。
心神一松懈放松的结果就是聂清越满脑子比例地一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惊得抬起头就想要乱翻那些稿纸才发现桌上只剩下一碗饭和一碟青菜肉丝。
“吃完再弄吧。”颜述坐在桌对面笑吟吟地看她慌张的样子。
形象,聂清越想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再望望桌上她刚刚枕过的地方那可疑的水迹,再抬头企图笑得镇定自若。她尚在现代的时候曾听某人说过,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顶着颜述似笑非笑的目光,聂清越非常淡定地吃完了晚饭。
再找回那张未完成的纸时却发现上面的空白早被流畅的阿拉伯数字填满,聂清越随便抓了几处看,人数、空间和硫磺的比例都没有错,而起还用毛笔圈出了她之前脑袋打结写下的错误答案。……情何以堪,纸张后面还叠着一张全部对应数字换上的中文行楷,笔道流畅舒展俊逸。
“可是有错误?”见她拿着看了许久,颜述侧头询问。
“没有错。”聂清越微微摇头,笑着捏了捏手中的纸,心下感激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颜述似是放下心来淡淡一笑,“已经分批包好了,若夫人说错了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