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若不是小时候我偷偷带丫头上街玩,也不会让丫头遭那份罪。直到现在,丫头看见脸上有胎记的人还会莫名惊慌失措。”聂清容沉默了一会儿,望着那只逃串的野猫背影苦笑道。
“幸好那会儿爹还把府上所有脸上有疤有痣有胎记的下人都换走了,才让越儿安生下来。越儿长大了后倒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习惯保存了下来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聂家大哥叹口气拍拍他的肩旁:“算了,都是过去了的的事了,别想了。”
“……我只是害怕再把丫头弄不见。”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聂清越静静地听完了全过程,靠着身后的颜述不作声。
树是茂密繁盛的百年老树,枝桠舒展交错。颜述一手枕在脑后靠着结实的分叉主枝,一手环着她谨防她一个乱动掉下去,身边的小树丫上还斜斜地晾着两本医书。
她转头看着神色平静的颜述,心里比方才快要被聂家兄弟发现时还要无措彷徨上几分,又闷又沉堵得难受。
“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颜述低头问她。
聂清越想了想,微微摇头,似乎连呼吸都觉得疲惫无力。总归是要被他知道的,只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让她连一分一毫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那便赔我一个安静的午觉。”颜述却安然轻笑,枕在脑后的手抽出来环住她把半身的力道靠过去,含糊的声音埋在她颈窝处懒洋洋的:“聂府还真是没个清静的地方。”
几点阳光漏过林叶疏影打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润出点点温亮的暖辉。
聂清越望着近在咫尺处闭眼仿若安静睡去的颜述,想要笑笑,咧起嘴角时鼻子却莫名地发酸。
清心斋,三楼的雅间里。
当那个脸上带着红色胎记的店小二跑进来时,聂清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各位客官要喝什么茶?”店小二殷勤地擦干净桌子。
饭桌上出奇地一致沉默,聂清容看聂清锐,聂清锐看颜述,颜述几分莫名其妙,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小二:“……毛峰。”
“好咧,那请问客官点什么菜?”店小二表情依旧喜庆欢乐。
……还是沉默。
“枸杞木耳炒山药,姜汁烧丝瓜,葱爆黑木耳,蚝油豆腐,加上例牌的三味小素。”聂清越等了半晌没有人说话,瞥都没瞥墙上挂着菜色名的木牌一眼,平静地直视店小二脸上的红色胎记,念出几道入秋日养生的菜色。
店小二利索应下,退下去报菜了。
雅间里依旧安静,静得聂清越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底那声叹息和苦笑。
聂清容有些讶然地转过头望她,聂家大哥却心情甚好地笑起来。
这顿饭算是兄妹俩给聂家大哥的践行。边疆守卫容不得一丝松懈,聂清锐入城没有半个月,便接到命令要赶回边疆了。聂清容把践行宴的地点定在清心斋,多多少少也有迁就她的因由在。
聂家里面,只有聂家小姐是因为身体问题经常吃素的,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府里的人买回来再送到她房里就是了。所以,素菜馆里的菜色自然她是最清楚的那个。
“丫头。”饭席间,聂清容沉默良久轻唤了她一声。
“二哥,吃完再说吧,这可是大哥的践酒诶。”聂清越身子微微僵硬,夹着菜的筷子一顿,尔后努力笑起来,几分坦然几分恳求,心里早已有了抉择。
聂家二公子怀疑她,试她,说到底是出于对妹妹安全的担忧,她根本没有丝毫理由感到委屈。再说,现下所拥有的安乐衣食,宠溺疼爱的确无一不是仗着获得了聂家小女儿的身份。
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这些东西也真不是她的,吃过这顿再好好面对就是了。聂清越心中阔达地安慰着自己,举着碗的手却一直僵硬着发凉。
她一直以来所害怕和逃避的,其实并不是失去聂家的疼爱和锦衣华食吧。聂清越转头望着身边安静用膳的颜述。颜述用膳的动作顿了顿,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的木耳。
低头安安分分地扒着碗内的木耳,聂清越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她想要的,远远不止是聂家人的答案。
30章-这回真的要奔了(二)。
今日是十五,聂安儒陪夫人去了城西古庙拜佛。
聂家大哥又在膳后没多久便跟着前来迎接的军士离去了,眼下聂府大厅里只有颜述和聂清容。而聂清越,正在闺房里收拾着或许用得着的包袱。
东西不多,三两套粗布衣,几串铜板外加一把莹润剔透的角梳。
梳子是今年第一次见面时颜述连着那套布衣塞到她手上的,梳身是鲫鱼的形状,鱼鳍和鱼尾打磨雕琢得很精致,鱼首精细地凿了一个小小的孔作眼,穿着红色的络子,映着浅淡透明的牛角色显得分外鲜明。
聂清越低头又检查了一遍布包里的物品,也只有这些,是她想并且能心安理得地带走的,如果知道真相的聂清容还允许她走的话。
她扯着小包袱慢慢走出去,深红色的圆木桌边两人望见她这样,皆是一愣。
“……这么急走?”聂清容嘴唇嗡合,颇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
聂清越坐到桌旁,点头不说话,等着聂清容的盘问,手指紧紧绞着布包袱的结头。
聂清容却是沉默良久,秉着呼吸问:“……还回来吗?”
“欸?”她心中疑惑,语调依旧平稳:“回来做什么?”眼下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