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王学平却见父亲王英华靠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闷头吸烟。
母亲何雪芬则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一边剥花生米,一边劝父亲:“我说老头子,何杨儿子结婚,不想请咱们去也就算了,你何必生这份闲气了。我去炒两个好菜,儿子也回来了,正好陪你喝两杯。”
何杨是王学平嫡亲的大舅,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县里面鬼混,也没个正式工作。
80年代末期,何杨找到王英华,把王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两千块钱家底给借了去。
起初,因为本钱不大,何杨只能干小包工头。后来,他有了点钱后,就开始接装修工程。
到了90年代初期,因为靠上了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的硬关系,何杨的生意做得相当红火。不仅在老家盖起了两栋小楼,还买了两部小车,小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的滋润。
王学平清晰地记得,在前世,他倒了血霉之后,大舅何杨只是让司机上了门,送来了五十块钱。从那以后,再没有理会过他们家。
以父亲王英华的刚强个性,自然不会要那种钱,让司机又把那五十块钱给带了回去。
这一世,王学平翻了身之后,尤其是成为了县委书记秘书之后,何杨往家里跑得特别勤,几乎每周都要来一次,不是送钱就是送肉,或者是鲜活的鱼,殷勤倍至。
何杨虽然暂时还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不过,王学平心里却有数,这位嫡亲的“大舅”找他帮忙揽活干,一定是迟早的事情。
王学平坐到父亲的身边,略微一想,就明白事情的经过。一定是何杨在市里边听到了风声,知道王学平得罪了常务副市长史方。所以,何杨儿子结婚。才故意没有上门来送请帖。
事情很清楚,何杨这是怕沾染了王学平的晦气!
“爸,老话说得好,富居深山有远亲。穷居闹市无人问。您一向看得很开,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王学平很了解自己父亲的刚强性格,那是一个穷死不伸手的硬汉子。
当年,那么苦,宁可自己去摆地摊卖菜,也不去找亲戚朋友们开口求援。
“你小子,懂个屁!我是替你妈难过!当年,咱们自己家里也不宽裕,那个混帐背着你妈上门来我借钱。冲着他是你大舅,我二话没说。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现在倒好,这个混球刚刚富裕了一点,就不认识亲妹子了!他儿子下个礼拜要结婚的消息,我居然还是听市里边一个老同事说的,他妈的。真气死我了!”王英华越说越气愤,“啪!”重重地一掌,拍在了茶几上面,把茶杯给震翻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滚得满地都是。
“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算了,我就当是没有这个亲哥哥了!”王学平惊异地发现,母亲何雪芬一张脸,惨白一片,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心里一阵抽搐,疼得钻心刺骨。王学平攥紧了双拳,紧接着,又松了开来,笑着劝道:“爸,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有什么意思?咱们今晚就别做饭了,我把小灵叫过来,咱们好好地下馆子搓一顿!”
王英华气得直哼哼,何雪芬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王学平赶紧抓过面巾纸,一边替老妈擦拭着眼泪,一边柔声道:“妈,我明天就和小灵结婚,后天给您生个大胖子出来,让您抱着开心,嘻嘻!”
“去你的,少来骗我开心!”何雪芬被儿子给逗乐了,破啼为笑。
可是,残留在母亲脸上的泪珠,却深深地淌入了王学平的心里。
“混小子,这可是你说的啊,赶紧约好了时间,我和你妈上门提亲去。”王英华发过脾气之后,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不想让妻子更加伤心,故意冲着王学平挤了挤眼,使了个眼色。
王学平哪能不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马上连连点头,举起手对天发誓:“我一定把小灵这么好的媳妇儿娶进门来,让我老妈尽快抱上大胖孙子。”
何雪芬一边抹泪,一边轻啐了儿子一口:“没个正经样子,你就知道会是个大胖孙子?欺负你妈没念过书,还是怎么着?”
插科打诨之下,王学平总算是劝住了父母二老,趁着老妈去洗脸的机会,他给李小灵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老妈何雪芬现在几乎不操别的心,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终生大事,做梦都盼望着他早点成家。
王学平也是抓住了这个脉搏,对症下药,果然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只是,面子上虽然缓了过来,这事对老妈心灵的打击究竟有多大,那只有天知道了。
李小灵很快就来了,在王学平的暗示下,凑到何雪芬的耳边,甜甜地叫道:“妈,您就别难过了,今晚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好好地吃他一顿。”
听了这声妈,何雪芬咧嘴一笑,乐得快要合不拢嘴巴了。王英华在一旁也听见了李小灵的叫声,心里一爽,暂时就把不愉快的事情,给抛到了九宵云外。
一家人换好了衣服,打算出门去吃饭,王学平拉开房门,却赫然发现何杨的小儿子何毅,抬起手臂正欲敲门,他的身边站了一个长得很水灵的姑娘。
何毅眼尖,一见了王家人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东窗事发!
一看见何毅,王学平想起了一件往事。那一年,他被抓走关了半年,何毅知道消息后,暗中给老姐王学琴塞了五千块钱。
后来,王学平写书的时候,何毅又暗中帮着联系了几家出版商,虽然最后没帮上忙,但心意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