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就莫名其妙地小产了,她心情郁结,又失之调养,整日里病怏怏的,自然在建德帝那里也失了宠爱,愈发度日如年。如今自觉命不久长,偷偷地使了钱托人带话给家人,只求临死前能见他们一面。
周家收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全都哭得死去活来,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雾。然而,宫中无旨,他们连递牌求见的资格都没有,想来想去只得又求到展老太太这里。
严氏抱着展老太太的大腿,哭得几欲厥过去,展老太太被她哭得心烦,又觉得周妍虽是自讨苦吃又有些可怜,便叫了两个儿子商量着想办法,帮周家从中疏通。
展云端听完了,既同情又鄙夷,最后只淡淡地说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德不配位,必有灾祸。但愿她能度过这一劫,变得好起来罢。”
郑嫲嬷笑道:“姑娘说的是病好起来,还是人品好起来?”
展云端笑了笑:“都有。”
这样的事情顾越是不关心的,自从展谦教育过的那晚之后,他心之外,偶有出门也是跟着展谦或展诚拜见一些大家名士。
光阴似箭,转眼便过了一年,到了八月初八,他下场应试,连着考了三场,出来后展谦问他考得如何,顾越依旧回答得颇为保守:“总在五五之间。”
展谦不信,叫他将题目并所答全都原样写出来,与展诚一齐看了,都觉得至少有八成把握。到了放榜之日,阖家大小十分默契地呆在家中等候消息,除了顾越——他一早便出了门,说是去找江晖。
顾越出门后没多久,一片锣响声中,喜报便到了,这回他中了第十名,虽然名次不甚高,但是以他十四岁的年纪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
展府上下一片喜气,一面接待报喜的公人,一面急忙着人去江府寻顾越。好不容易把顾越找回来,便有各路人物闻讯前来贺喜。
到第二日参加鹿鸣宴,顾越露了脸后,更是不得了。他年纪既轻,生得又好,背后又有丰诚侯府……这样的少年才俊谁不爱呢?
于是,上门来求见的人愈发多起来,有请吃酒看戏的,有请聚会赏花的,甚至连说媒提亲的都有了,形形□□,络绎不绝。
展云端对那些想结亲的嗤之以鼻,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将顾越归属到渣男的行列,她和谢氏道:“大哥前程无量,将来必是朝堂上数得着的人物,现在的这几家姑娘哪里配得上他?”
谢氏也瞧着自己儿子越瞧越满意,因此并不着急要给他订下亲事,所有前来的提亲的都被她以顾越年纪还小为由婉言回绝了。但有些宴请却是顾越不得不去参加的,这样一来展府足足忙乱了个把月,才顾得上自己家摆酒请客。
宴席上酒过三巡之后,展老太太主动提起来:“先前我不让越哥儿入族谱也是为了考验考验他,现在看来这孩子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回头挑个好日子,把名字加上去罢。”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向顾越望了过去,心道:这小子怕要乐晕过去了。成为新科举人不说,还能从受人嫌弃的拖油瓶到如今展家的一分子,这份幸运和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见顾越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道:“多谢祖母厚爱,只是眼下孩儿还不能接受。”
第45章提醒
大伙儿一下子愣住了,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见顾越眼神坚定,声音清晰无比地接着说道:“孩儿在魁星面前立过誓,须得考中状元才能问心无愧地加入展家,还望祖母成全。”
展谦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笑着点醒继子:“你可想清楚了?考状元没那么容易的!”
顾越神情从容地点点头,含笑道:“爹爹放心,我想清楚了。”
展谦心中正惊疑不定,听到他改口叫自己作“爹爹”,才稍稍安稳了些,心中暗叹:想不到这孩子如此要强!
他向展老太太笑道:“孩子这么有上进心,咱们也得支持他才好,母亲不如就依了他吧?”
展老太太其实对于顾越加不加入展家并不在意,不过是答应过儿子要顺他的意罢了,听展谦这么说,便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对顾越笑眯眯地道:“那咱们可就等着了。”
散席之后,展云端寻了个机会私下跟顾越聊天,很是替他愁了一回,前世里他只是考到探花,状元……这个太难了吧。
顾越瞧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妹妹对我没信心?”
“当然不是,”展云端不能自打嘴巴,只能死抗到底,“我只是担心你压力太大,又或者……”她狐疑地瞧着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加入展家啊?”以前世里她对顾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晋身的机会。
“不是,”顾越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想,不过不是现在。”
展云端第一次感觉到,就算加上前世的经验,自己也有些捉摸不透他了。对上那双含笑温和的眼眸,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挥了挥手:“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不说了,你好好努力吧。”
说到努力这个词,她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真要想考状元,像你前面这阵子这样可不行。虽然你少年有才,如今又是举人了,可你应该也知道《伤仲永》的故事。”
“明白,”顾越温声道,“妹妹提醒得是。我已经和爹爹商量过了,明年的会试我不是很有把握,不如空一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