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一顿:他特意不告诉父亲宁清卓的誓言,就是想等到父亲真心接受宁清卓后再提起,或许阻力便不会那么大。却不料那陈大学士多嘴,竟然将这事提前说了出来!
沈鸿锐有些紧张:“那,父亲觉得她人怎样?”
沈通和放下茶杯:“鸿锐,你喜欢的女子,自然是不俗,我今日一见,也很满意。”却又沉声道:“可是,别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她不适合你。”
沈鸿锐心便是一沉:“父亲为何有此一说?”
沈通和便慢条斯理与他说道:“今日我与她聊了许久,希望她能为你做出牺牲,放下那个誓言。可她不愿意,她说她宁愿放弃你。这个姑娘好是好,却不能全心全意待你。鸿锐,你值得更好的人。”
沈鸿锐一声暗叹,也放下茶杯,端坐肃容道:“父亲,我也不愿为她放弃争夺山长之位,因此回到京城。难道我待她也不是全心全意?”
沈通和奇怪看他一眼:“这不一样。你是男子,自当为所想所求打拼。”
沈鸿锐垂眸,一声轻笑:“父亲总是说待女子一视同仁,可实际却不然。否则,为何偏偏要她放弃所想所求,来成全我?”
沈通和不料他今日会与自己针锋相对,脸色微沉:“她不过是想光复发扬宁家,而你却是想成为一代士人的领军。你的追求比她更高远,天地比她更广阔,怎能为了她放弃?”
沈鸿锐态度依旧恭敬,却不停止反驳:“都是人活一世的追求,难道还有大小贵贱之分?何况,就是因为我的天地广阔,更不能牺牲她。我能走的路有很多,可她呢?放弃了宁家,她便没了归属……”
说到此处,他一声叹息,却是语调和缓神情坚定道:“父亲,我绝不会委屈她。”
却说,宁清卓吃罢晚饭,正在柜台后做账,却听见一声轻咳。抬头一看,便见着沈鸿锐浅笑行了进来。男人立在她身旁,低头看她的账目:“清卓,在做账呢?最近生意怎样?”
宁清卓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觉男人今日有些古怪,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沈鸿锐笑眯眯:“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宁清卓思量片刻,便是一声轻叹:“你爹爹回府后训斥你了?”
沈鸿锐笑容依旧:“没啊。”他一摊手:“就是将我赶出府了。”
宁清卓一愣,一时接不上话,半响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鸿锐终是收了笑:“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他没有为难你吧?”
宁清卓摇头:“你爹爹……很讲道理。我没事。”
沈鸿锐撇撇嘴,却也不对她的话做评价,只是忽而一笑道:“好清卓,我现下无处可去了,不如你收留我吧!”
宁清卓有些犹豫。她愿意收留沈鸿锐,却又怕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会越过孙剑锋的底线,刺激到那人,终是不敢冒险,遂垂眸拒绝道:“男未婚女未嫁,我若收留了你,两人同居一屋檐下,让外人怎么看我?”
沈鸿锐很有些失落,却还是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两人默默相对片刻,沈鸿锐这才打起精神告辞:“那我还是早些去找王公子吧,免得太晚拜访人家,不大好。”
他转身离开,宁清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冲动,唤道:“等等!”
沈鸿锐停步转身看她。宁清卓也不料自己会出言挽留,此时有些尴尬,却还是道:“那个……我前些日听隔壁屋主说,他家院子想要租出去。你如果不嫌地方小,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沈鸿锐眼睛都亮了:“你隔壁的院子?不嫌弃!甚好!甚好!”
宁清卓便收好账本,陪沈鸿锐一并去将院子租了下来。沈鸿锐看到低矮的房檐,狭小的厅堂,倒也没有挑剔。却在看到卧房时,桃花眼再次闪闪亮:“清卓,你看!”他倚在窗边,指着对面的窗户道:“那不是你的卧房么!”
宁清卓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一时无语。沈公子却显然心情大好,再次从怀中摸出了他的折扇,利索一展,轻声笑道:“父亲应该早些赶我出来!”
宁清卓帮着沈鸿锐稍稍安顿,便回了自家院落,洗刷睡下。正迷糊有了睡意,却听见了窗外有朗朗吟诗声:“……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竟然是沈鸿锐!眼角便是一抽,翻身爬起。
却又觉得奇怪:她的卧房虽然与沈鸿锐的卧房相对,但到底隔了一段距离。可现下听沈鸿锐的声音,却是在近处传来。宁清卓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缝隙朝外看去,顿觉哭笑不得!
原来,她家院落里种着棵大树,沈鸿锐竟是从房中窗户跳去了大树上,现下正抱着大树干,冲着她的窗户诵读呢!
宁清卓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急急捂住嘴,不想被沈鸿锐听见。她轻巧拖了张椅子去窗户边,缩着脚坐了上去,抱住膝盖浅笑盈盈。却听沈鸿锐停顿了一会,声音愈大,吟得愈发卖力:“……一钩淡月天如水……”
底下房门一声响,有人出来了。那人见到沈鸿锐,很是吃惊:“沈公子,大半夜的,你怎么跑树上去了?!”原来是宁杰。
沈鸿锐停了吟诵,窗外半响无声。宁清卓凑去窗缝中看,便见到男人朝着宁杰眨眼挥手,示意他进屋去。宁杰也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怎的,看见沈鸿锐一边偷瞧宁清卓的窗户,一边着急朝他摆手,好容易反应过来,连连“哦”了几声,总算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