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白一尘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时亦南打给他的。
“亦南。”白一尘接通电话,声音温柔。
“一尘……”时亦南的语气有些紧张,不知道还是不是在为昨晚的意外发现而感到心虚愧疚,“我想去画室接你去吃午饭,但是你不在,你现在在哪?”
“我今天没去画室。”白一尘告诉他,“我来南城游乐园了。”
“南城游乐园?”
“嗯,前年刚建起来的。”
“我没去过。”时亦南说,“我现在来找你好不好?”
没去过吗?
白一尘勾了勾唇,心说你肯定来过这里,来了还不止一次,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懒懒道:“好啊,不过这边和你公司离得有些远,你下午还得上班吧?”
“不上了。”时亦南没有丝毫犹豫就说了这句话,在他旁边查看文件的白维欢听到这句话就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时亦南。
时亦南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轻声和白一尘说:“明天也不上了,我在家里陪你,你现在就在南城游乐园是吧?我马上就来。”
白维欢:“……”
白一尘笑了两声,应道:“嗯,我就在游乐园里。”
“那你吃过饭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了带过来。”
“没有,等你来这里后,我们再一次吃午饭吧。”
“好。”时亦南顿了几秒,又轻轻喊着白一尘的名字,“……一尘。”
白一尘抬头,看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一边迈步朝那里走去,一边回应时亦南:“嗯?”
“我爱你……”
时亦南和他说。
于是白一尘笑着告诉他:“我也爱你,一会见。”
“……一会见。”时亦南有些怔怔地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了如同弃妇般凄凉望着他的白维欢。
时亦南登时被气笑了,和白一尘说话时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幽邃的黑眸凌冽,剑眉高挑,又变回了那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不近人情的时亦南的,他问白维欢:“你看我做什么?”
白维欢对着他的眼睛,涌到喉咙的控诉又咽回去了,讷讷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一会就走了。”时亦南开始收拾东西,“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明天我也不来公司,后天我回来后就给你涨工资。”
白维欢听他前半段话心中还凄凄惨凉,等听到能涨工资后又瞬间万物复苏了。其实他觉得时亦南好好回去陪陪白一尘也是好的,因为时亦南今天早上虽然确实来公司了,状态却很不好,一直在出神发呆,处理文件的效率几乎为零,周围空气冷凝,他甚至都不敢凑上前问问他,他是不是和白一尘吵架了。
可是听刚刚那一通电话,别说吵架了,这两个人恩爱得过分好吗?
于是在时亦南出门前,白维欢和他道别:“时总,祝您和您先生今天过的愉快。”
“‘您先生’?”时亦南顿住脚步,继而笑道,“这个新称呼不错。”
白维欢闻言也对他笑了笑。
时亦南嘴角噙着笑离开,可是路上时,他唇畔的笑容却渐渐隐去了,一向皱着的眉头也拧得更紧,他坐到车上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发动车子,而是握着方向盘,沉沉地呼出一口空气。
他今天的状态确实不是适合继续待在公司,这样的状态甚至可能会维持一段时间,所以他放自己两天假也是好的。
可是一旦没有了事情麻痹自己,昨晚他在白一尘手腕上看到的疤痕就反复在他脑海中出现,挥之不去。
白一尘自杀过。
不同于叶婉香的多疑,虽然时亦南也不是个轻易就会相信的人,可是他了解白一尘,他是最清楚白一尘过去的人,他知道白一尘过去活在怎样的黑暗中,他比任何人都更向往光明,更想要活着。
可他还是自杀了,原因是因为自己。
这就好像他是一个刽子手,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的人,只要一想到这里,时亦南就会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触碰到手掌的地方有冰蔓延,伴随着窒息,一点点剥走他血液里的温度和氧气。
时亦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想了一会,他拿出手机,在导航处搜索去往南城游乐园的路线,但是看着看着,他却发现他知道无数条去往南城游乐园的路线,甚至比导航还要了解,即使那里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建筑,一些路线也被改了。
他对这里这样了解,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在那个地方,和白一尘住了整整三年。
那几乎是他的另一个家,他怎么会不记得回家的路线呢?
而他刚刚却和白一尘说,他没去过南城游乐园,不知道听到他说这句话的白一尘,那一刻心里是怎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