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鼻孔一张一翕,仿佛每根鼻毛都在颤栗,用低沉的不能再低沉的嗓音告诉我,他跟庄小菲在一起,是因为她能和他一起出国读书,而我不能。
确切的说,是我没这个能力让他出国,我圆不了他的梦,我没办法给他铺就通往发家致富光宗耀祖的康庄大道。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妈的话,简直是大彻大悟。
我想陪他从零开始,可是他不想,我愿意吃苦奋斗,可他不愿意。从一开始,我不过是傻傻的唱了一出独角戏,算了吧,注定要离开的人便痛快的让他走,只当曾经和他一起设想的未来是一场白日梦。
我也明白了,真爱一个人,前路崎岖,却能望成坦途。不爱一个人,即使坦途一片,却满目荆棘。
他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掩饰和借口罢了。
后来我问我妈,是不是人性就是如此。
我妈笑了笑,“那是你没遇见对的人。”
“怎样才是对的人?”
“即使你是根瘦豆角,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可对那个人来说,却是千金不换。”
那时的我即使懂得,也还是免不了意志消沉,毕竟,我被人甩了,而且彻底的被绿了。
我妈见我这怂样,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估摸着我也死不了,最多挺尸一段时间。
我爸却见不得我这样儿,看到我不是搓手就是叹气,憋半天话最后只能学学电视剧里的台词,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要坚强!你要挺住!”
目光如此深邃坚定的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严刑拷打奄奄一息的革命战士,而他是组织派来跟我接头的。
更夸张的是,那段时间我一回家,我爸就放起了音乐,歌词里是这么唱的,“啊!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吓得我那段时间看到我爸就躲,尤其是不能有任何眼神的碰触。
冯佳怡看不过去我这副衰相,在街上骂我,“没出息,全天下失恋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丧着脸,什么锅配什么盖,他那口烂锅你盖不上只有掉锅里烧坏,你应该感谢他不娶之恩!”
我抱着冯佳怡在街头呜呜的哭,北风都不放过我,呜呜的风声跟我抢戏。
冯佳怡也跟着我哭,她估计是恨铁不成钢,“别哭了,还有我呢。他不是贾宝玉,你也不是林黛玉,何必整的这么悲情呢,说分手就分手,绝不回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灯火阑珊处,他就是一根不起眼的大葱。”
我呜呜的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冯佳怡捶了我一拳,我竟然犯贱的觉得格外痛快。
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冯佳怡说的对,我倒是谢谢裴一鸣这样,即使受伤,但念想断的彻底,总好过不甘,好过半死不活的残留幻想。
但要我再见他,还能跟他做朋友,一脸没心没肺的喊他一声裴一鸣,我薛小蛮又不是圣母。
裴一鸣的脸皮显然是铁打的,戴着墨镜的庄小菲可以演瞎子对近在咫尺的我和冯佳怡视而不见,裴一鸣却不配合她的表演,非得脚步轻松的跑到我跟前,用他那充满欺骗性的温柔声音跟我打招呼,“小蛮,佳怡,好久不见,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我简单回答,“是啊。”
冯佳怡松开我的手,声音带着轻蔑,“我当谁呢,原来是我们院的大才子裴一鸣啊,怎么不把你女朋友庄小菲带过来打招呼,老熟人当没见着,也太没礼貌了吧。”
裴一鸣瘦削的脸颊因为笑扯出一丝丝纹路,老道的招呼庄小菲,拿着花招摇过市的庄小菲咧嘴冲我们笑了笑,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却依旧能感觉到她僵硬的表情。
冯佳怡不打算放过她,“哟,庄小菲是混娱乐圈的吧,待会儿看电影是不是也要一直戴着墨镜呀,小蛮你看咱们同学是不是特有范儿。”
我懒得搭理冯佳怡,跟他们扯这么多话干吗,倒显得我们不着调了。
庄小菲是个好强的主儿,哪是能被人白白取笑的,亲密的一把勾着裴一鸣的胳膊,头昂的高高的取下墨镜,“我只不过是讨厌商场里的大白光,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看电影啊,今天是情人节不是光棍节。”
冯佳怡一声冷笑,牙尖嘴利的回道,“你也说是情人节啊,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情儿过的节,情儿非要说自己是正室那就是犯贱,我们俩正室感情好撇下老公出来看电影,你羡慕嫉妒恨就直说啊。”
庄小菲嘴唇抿了抿,被戳到短处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转眼间已是狭路相逢刀光剑影。
裴一鸣的笑容已不见,只是定定的瞅着我。
我避开他的眼神,拉起冯佳怡的手,“得了,快开场了,咱们去买点吃的。”
冯佳怡一脸得意的笑着,活像摆尾的狐狸。
走远了冯佳怡还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儿,我正色道,“冯佳怡,你是不是觉得给我报仇了特爽啊?”
“对啊,这俩贱人我是见一次骂一次。”
“得得,好像当年被甩的是你不是我,我都云淡风轻了你还上纲上线呢。”
冯佳怡拿着服务员递给她的爆米花筒一阵数落我,“我就不信小蛮你看见他们俩心里不来气,跟我还装,你累不累啊。”
“我要是见他一次来气一次我才累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气性还这么大我怎么活到今天的,我是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吗?”
冯佳怡点头如捣蒜,“也是哦,心里没气了才证明受过的伤痊愈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裴一鸣变了呢